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呀,為什麼行之還是這?樣很嚴肅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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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只當他是在扯謊。
先前與他說是沒發現蕭九齡、以至於?吃了這?一掌,如今又與他說,是為了借力逃走、故意受了這?一掌。兩相矛盾了,沒有幾個字可信。
還是入京那時,薛定襄就已經對他稟告過,寧王家的?這?位小世子,境界頂多不過“觀照”。
差了足足兩個境界,蕭九齡的?全力一擊,並不是那般好受的?。
他見寧離還有些嘴硬著,只道?是少年人不肯認輸的?脾性,即便?難受也不願意服軟。明明都已經對著他認了錯,這?錯也不知道?認哪裡?去了……可那眉眼間又一團乖軟,彷彿真?是知曉了。
裴昭心中?微微一嘆,到底是不能再冷著臉色去責他,點一點頭:“當真??”
察覺他語氣裡?的?松動,寧離答的?飛快:“自然?當真?!”
“那你過來。”
“過來做什麼……”寧離小聲咕噥著,偷著眼看他,見裴昭已經放下了金針,目光也平和柔緩,這?才慢吞吞的?挪過來。
床沿上擱著一隻淡青色瓷瓶,隱隱嗅著些丹參的?味道?,是配的?什麼傷藥麼?
裴昭目光掠過:“你捂著肩膀,怎麼上藥?”
猜想成了真?,寧離把右肩的?衣服扒拉了下來,方才也只是虛虛的?裹著,這?樣一下,垮掉了大半。
饒是已經見過,此刻被燭火照著,昏黃帷幔裡?,仍舊覺得觸目驚心。
裴昭手指輕輕沾上了傷藥,是淡綠色的?半透明膏體,要塗在寧離的?肩膀上。
剛剛觸及,寧離就“嘶”了一聲,無他,實在是有些疼。
裴昭目光落下,輕輕地瞥了他一眼:“這點疼都吃不了,還敢去接蕭九齡的?掌風……忍著!”
只是,說是這?麼說,到底還是放輕了力道。
寧離不知曉那究竟是何種傷藥,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劣質普通的?,手指按下後,他先是覺得?一涼,緊接著,隨著揉搓,那片肌膚就熱了起來。
他許久不曾吃這?樣的?苦頭,驟然?襲來,當真?是痛得?眉都有些發顫。明明吃了蕭九齡一掌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此刻被裴昭拇指輕揉,卻彷彿滋味陳雜著,什麼難受難過的?都出來了。
“……行之,你輕一些。”
“已經很輕了。”裴昭蹙著眉,順著自己?手指,將肩上那道?烏青看著,原本的?心軟又煙消雲散下去,語氣也變得?淡淡,“若是揉不開,有的?你好受。”
太重了!太重了!
寧離被他按得?眼淚都要湧出來,心道?,自己?從前在夔州的?時候,也沒見得?有這?樣吃不得?苦頭的?時候。難道?是因為如今到了建鄴,日日在暖被窩裡?縮著,人也變得?嬌氣了麼?
落下的?力道?再輕,對他來說,也可比擬千鈞。
寧離不自覺的?躲著,身體也開始歪斜。原本就沒有東西與他靠著,此刻搖搖的?朝著邊上栽著,借不著力,彷彿都要軟倒進被榻裡?了。
他這?樣亂動,裴昭還如何上藥?
忍不住低眉:“別動。”
寧離心道?,他也不想動,可是按著疼,忍不住就想要躲開呀!
明黑的?眼眸裡?蘊著一點兒水光,隱約間有些委屈的?將裴昭望著。他的?目光凝若實質,裴昭如何感覺不到?
一時間,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瞬,裴昭輕聲道?:“坐好。”
但那話卻像是落在了空氣裡?。
寧離不僅坐不好,肩上溜溜滑著的?,卻更加的?想要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