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禪房中,想著一會兒人來了自己應當如?何說話,思來想去,最後選擇了引動體內的真氣,沿著經脈運轉,走?了一個小周天。
如?此一來,待得阿兄見了,也會誇他勤勉不輟罷?
然而雖然心中這樣想著,雜念卻難以擯除,好不容易勉強靜息凝神,終於運轉一週了,再一睜眼,卻並未見得有人來。
時宴暮不免心浮氣躁。
此時侍從入內,奉上一枚信封。時宴暮識得信封上暗紋,正是家中常見的,不免微微激動些?,只道:“拿過來。”
然而待得他拆開,將這信讀完,急怒攻心,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當真做錯了嗎?
為何要這樣對?他?
一時之間,時宴暮手指用力,就要將這封信撕碎。然而已經團成了一團,只待下一刻就四分五裂,到?底還是停了下來。他緊緊地抿著嘴唇,終於將那封信摺好,啞聲問?道:“可還有什?麼口信要帶給我的?”
侍從見了他面色,已經是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他又發出了怒火。此時聽得他問?,戰戰兢兢:“……您兄長?說,見了這信,您就什?麼都會明白。”
時宴暮幾乎要咬破嘴唇,潑天的怒氣無?處發洩,終於怒斥道:“滾!”
侍衛忙不疊的下去了,一瞬便?不見得人影,只留下時宴暮一人,空空落落,還在禪房內。
劣質龍井的苦味,彷彿還殘存在舌尖。
……他應該明白什麼?
好不容易隱身於建鄴,兄長竟然還教他回東海去!
甚至連前來見一面也不願。
禪房清幽,小院靜謐,可是時宴暮是再也待不下去,怒氣沖沖,拂袖離開。至於建初寺,更是再也不願意踏足。
他心中亂的很,山間林間,胡亂走?著,茫茫然的悲切,不知道多久,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山門。
杳杳聽得鐘聲。
山林掩映裡,前方隱約露出一角飛簷,彷彿還有座小廟。
他如?今看了寺廟都要惱怒,又哪裡還願意再踏足釋家的地盤,自一旁小徑折過去,卻沒想到?,耳邊捕捉到?了一陣破空之聲。
勁風不絕,細聽來,竟然還有“嗤嗤”聲音,連綿不斷,彷彿正有人在交手似的。
源頭正是那林木後的小廟。
時宴暮微一猶豫,終於還是轉了方向。他運起輕功,翕忽間便?躍進?了那廟裡去,見得兩道身影,一者深褐,一者淺灰,正在交手。
此刻切磋已經要結束,那灰衣的僧人敗落,已經是運氣收勢。
時宴暮雖是粗粗的一瞥,但心中已經生出些?驚訝,這山野老林中交手的僧人,雖然名?聲不曾聽聞,可那法度氣勢,卻半點不是假的。
他這一番動靜,果然已被?察覺。那灰衣僧人側身,合十道:“施主見笑了。”
時宴暮原本還要上前一步的,見得那灰衣僧人眼瞳,腳步卻瞬時頓住。
蠻子?!
灰衣僧瞳色有異於大雍,應是番邦外來的人。
……竟然是胡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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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宴暮從來都無?意與胡人相交,方才剛剛起的那點子念頭,頓時也散去。
縱使這兩人|功夫確然不錯,又值得他如?何?
當下時宴暮一調轉步子,就要出去。那胡僧見得他突兀來又突兀去,並不阻攔,被?人給忽略了,也面色如?常,只到?了一邊。
小廟不大,四處無?人,交談的聲音,也分外明顯,越過院牆,穿過古木,傳了出去。
只聽一人說:“我見方才那施主年紀雖不大,但也是有些?本事的,怎麼身上卻籠著些?鬱氣?”
時宴暮腳步一頓,驀地轉頭,看向身後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