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郎君醒啦,要?不要?用些蜜水?是?在灶上?溫好的?。”
寧離自睡夢裡醒來,只見得周圍陳設古樸雅緻,卻有些陌生。他慢慢的?想?了好一會兒了,才想?起來,是?了,昨夜他宿在了行?之這邊的?院子?。侍從聽得動靜,含笑問著,他便點了點頭:“好,還勞煩你給芝麻糊尋些果子?。”
侍從只笑:“知道呢,小?郎君放心?,張……管家吩咐過,都是?備好的?。”
寧離梳洗畢了,自屋子?裡出來,見得簷下庭中,一片霜白。院子?裡積著雪,有兩三侍從正在道上?掃著,見著他來,紛紛問好。寧離沿著小?徑走著,忽然間?,聽到了縱橫破空之聲?,他心?中有些好奇,循著走過去。
這一去了才發覺不好,原來是?庭中有人,正在練劍。
旁人練武,若非同門,是?不便在一旁觀看的?,否則會犯了忌諱。寧離連忙要?避開,原路折回?去,卻沒想?到那人劍花一挽,劍光如練,直直朝著他射來!
寧離好生疑惑,腳步一轉,輕巧的?避過襲來的?劍風。不想?那劍風如影隨形,竟然又跟了來。他左右幾步、連連退著,到了院邊的?銀桂樹旁,那人手腕一抖,劍尖剎那間?拉成了一條雪亮的?直線,當空劈下——
“定襄!”
驟然一聲?,橫絕破空,怒意如浪。
薛定襄劍尖一抖,頓時一偏,那雪亮的?劍風頓時劈在了一旁桂樹上?,只聽得噼裡裡一陣亂聲?,那桂樹被削去了小?半。
劍光破去了,忽然又是?破空聲?:“啾”!
一旁的?小?隼氣急了,頓時拍打翅膀,劈頭帶臉的?想?要?啄人。但它小?小?的?一隻鳥兒,怎麼夠得上??雖是?如此,也半點不肯罷休,十成十護主的?架勢。
.
“你在做什麼?”那怒聲?主人冷冷問道。
薛定襄收劍回?鞘,回?首正要?行?禮,忽然間?見著另一側張鶴鄰拼命的?打眼色,頓時間?身體便停住。
他此刻姿勢微微僵硬,寧離卻半分不覺,少年人眼眸一亮,哪裡還顧得他,悉數都投注在另一人身上?:“……行?之!”
臺階上?那人,玄色大氅,神清骨俊,不是?裴昭又是?誰?
寧離飛快的?跑到了裴昭身邊,連眼眸也彎起,不覺間?露出兩只笑渦:“你醒啦!”
然而裴昭目光中卻像是?凝結著冰,嘴唇微微抿著,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眼,忽然間?伸手,去捏他的?肩膀。
寧離被弄得愣了一下,好不疑惑,迎著裴昭越來越大的?手勁兒,終於?是?明白了過來,忙忙道:“我沒事,行?之,我沒受傷呢!”
“當真沒有?”
“當真!”寧離連忙點頭,“我躲得很快呢,沒被劍風掃到,你放心?。若是?受傷了,我一定不會瞞你,倒是?你捏的?我有點疼。”
裴昭如夢初醒,瞬時放輕了力道,他將手收回?了袖中,不敢想?象方才自己乍見的?心?情,那一劍直直沖著寧離而去……此刻垂落的?手還有些發顫。
迎著寧離關切的?目光,他閉了閉眼,先前那冷意融化開,又是?慣常的?從容模樣,潺潺若春水。
裴昭溫聲?道:“我聽鶴鄰說,你昨晚宿在這邊,所?以來看看你。”
“是?呀……”
“寧寧,是?家中出了什麼事兒嗎?”
他的?語氣很是?溫和,目光中還帶著淡淡的?鼓勵,隱約的?關心?。寧離一點兒也不懷疑,要?是?自己說家中出了事,裴昭會說,幫他想?辦法。
可寧王府一切如常,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呀……
真要?說起來,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寧離被他看得有些發窘:“也沒什麼,就是?夜裡醒了,忽然想?見見你。”
他眼眸明亮,清脆如甜菱,末音時想?通了一般,又帶起笑來。
裴昭微微一愣,像是?被燙了一下,心?中微亂,頓時不敢再看他,朝另一邊側過了頭。這一下子?,卻恰恰看到了院子?裡站著的?薛定襄。那邊上?銀桂樹被劍風削了,枝葉狼藉了一地。他心?中雖然還含著火氣,但是?被打了個岔,到底是?不如方才那般。
但語中仍含斥責:“……你便是?在練武,如何要?沖著人去?刀劍無眼,若是?將人傷到了,你可擔當得起?”
薛定襄坦然答道:“若是?會將他傷到,才是?有愧於?我手中的?劍。”
.
寧離心?中其實?不覺得有什麼,大凡練武的?,有哪個沒幾分痴性?大概這位就是?個見獵心?喜的?。
眼見著裴昭怒意泛起、彷彿有些氣著了的?樣子?,只怕和那個練劍的?武痴起了沖突,連忙道:“我沒事,行?之,這位先生大概是?想?要?和我切磋他的?劍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