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要派人跟隨?”魏王府的侍衛出?聲問詢。
“不必。”裴晵道。
侍衛將要離開,裴晵又改了主意,描金扇束起,唇邊噙著絲笑:“派人遠遠地跟著也就行了,且去看?看?,他還能惹出?些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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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外欄杆,檻外青山,此刻少了那聒噪的蠢物,說不得就是一派清幽景象。
裴晵輕折著手中描金扇扇骨,已是站到了閣樓欄杆處,眺望著山道上的絳衣身影。從前?他其實只聽過名?字,卻未曾謀面?。
那獨自立著的小郎君,便是寧王世子嗎?
……寧離。
此刻恰聞腳步聲,匆匆轉來。
裴晵並不回頭,卻是噙笑:“沈先生?以為如何?”
來的卻是一位中年文士,一頂皂帽,兩縷長須,正是魏王府中的幕僚沈從詢。沈從詢聽了裴晵問,毫不猶豫,立時?答道:“殿下,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啊,何不快些派人,去將寧王世子請來?”
裴晵便笑道:“……我就知道,沈先生?會這般說。且放心,請他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沈從詢聽他這般說了,登時?便點 點頭。不敢上前並立,正在裴晵身後,說不得就有些感嘆:“在建鄴裡時?,殿下不敢與?他下帖子,怕太過於打眼。今日正是臘八,恰恰出?遊,正好是在建初寺裡偶然遇到,任誰也說不出個‘錯’字來。”
裴晵自是點頭,他本沒想到竟會有如此意外收獲,如今已經知曉寧離在此處,如何能將人放過?
沈從詢回憶京中局勢,說道:“我記得寧王世子入京已經有些時?候了,至今也未曾得陛下召見,只是將他晾在一邊。但是他與時家二郎之間的那番沖突,時?家的受了重責,他卻什麼懲罰都沒有……這裡邊兒便可以窺見一些陛下的態度。”
說到此處,沈從詢微嘆:“想?來陛下心中,也是有些矛盾的。”
若說親厚,卻至今不曾召寧王世子覲見。若說不喜,可那高高的板子揚起,只狠狠地落在時?家二郎身上,寧家這位仍是毫發?無?損。
這兩廂間的矛盾處,著實是有些古怪。
裴晵聞言,卻是輕哂:“畢竟出?身沙州寧氏。”
“正是。”沈從詢點頭,“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也要顧忌寧王的態度。”
裴晵又問道:“那沈先生?覺著時?家二郎如何?”
沈從詢一時?輕嘲,未有遮掩:“不值一提。”
裴晵頓時?也笑,卻是一邊笑,一邊搖頭。
“也不知道時?家大郎那般出?色的人物,怎麼會有這麼個弟弟。”
“大抵是家中的靈氣?都被他吸盡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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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對於殿下來說,卻是大好的機會,畢竟這寧王世子年幼淺薄,剛知曉了時?家二郎被重罰,指不定心中如何惴惴。殿下胸有大志,虛懷若谷,何不趁此時?機,折節與?他結識一番?”
裴晵目中帶著笑,悠然的將山道眺望著:“沈先生?,寧王世子,當真?就有那麼重要?”
沈從詢當即點頭:“世子其實心中也明白的。沙州寧氏,坐擁西北,扼守絲路,手中亦有雄兵,聽聞寧王府上,還有能人異士無?數……從前?寧王世子不曾入京倒也罷了,如今既然已來,如何能放過?”他想?起一事,心中微有猶豫,思忖片刻,到底是沒有隱瞞,低聲道:“殿下有所?不知,上皇當年還是皇子的時?候,也曾得過當時?的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寧王相助呢。”
裴晵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遭,笑意微斂,目中透出?些驚訝:“沈先生?說的可當真??”
“自是當真?。”沈從詢嘆道,“否則當年,上皇非嫡非長,如何從眾皇子中脫穎而出?,又是如何坐穩的王位呢?”
裴晵乃是上皇幼子,他出?生?時?,正是上皇春秋鼎盛時?節,平時?只道四海未曾有不臣之人,聽得的都是山呼萬歲之聲。哪裡又曉得這些往年舊事?
一時?間,說不得便有些沉吟。
“……何況如今入京的這一位,寧王對他頗多寵愛。雖說這位小郎君生?母不詳,也論不清他的嫡庶,可寧王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孩子,也早早地就請封了世子。”
“旁的也罷了,多少要與?他結個善緣。”
兩人一番剖析,裴晵心中已然有數,只道:“還請沈先生?助我。”
沈從詢當下行禮:“我自會全力以赴,襄助殿下。”
當下便轉身,撥弄機括,只聽得轟隆隆聲音,原本牆上的畫像翻轉,露出?一間暗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