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殷自嘲一笑,“我還氣他作什麼?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他不回應是他的事。況且他那糟糕的性子我早就摸透了,欺軟怕硬,滿肚子壞水,誰也不放在心上,我若要為他做的那些蠢事生氣,他哪還能好生活到如今?”
君兮忽然紅了眼眶,她嘴唇顫著,想說陛下你的鳳凰喜歡上你啦,他沒騙你,他現在也沒有好好的,他被人折斷了鳳翎,身體裡都是傷,他每日都在受折磨。
“那陛下為何不喜歡泰恆仙君了?”她忍著哭腔問。
夫殷折了支樹枝,枝上雪紛揚落下,他在枝葉上點了點,那樹枝便化成了一支玉笛。
他細細摸著那笛子,平靜答道:“因為我累了,君兮。”
君兮攥緊了手中漸漸幻化出的鳳翎。
“我知道我等得再久,他也不會像他們說的那隻鳳凰一樣,坐在這樣的雪夜裡為我吹相思曲。”
笛音不知何時停了。
君兮顫抖著從袖子裡拿出了那根染血的鳳翎,她在夫殷面前跪下,雙手朝上,將尾羽帶金的鳳翎呈在了夫殷眼前。
“陛下,奴婢騙了你。”君兮哭著說,“泰恆仙君的確被潮吟抓去了魔界,他為了保護陛下,受了潮吟幾日折磨,還被折了鳳翎……他為了不讓潮吟用他威脅陛下,不惜自殺以求逃脫,那日陛下在篷梧島見泰恆仙君,正是他被九鳳焱折磨的時候啊!”
夫殷腦中一空,一瞬之間,眼前好似花了般,滿眼都是那根帶著血色的鳳翎。
他顫著手去碰了碰那金色長羽。
“你、說什麼?”
小院裡沒有人。
夫殷闖進去時,滿屋俱是冰冷的空氣,窗戶大開,風雪飄揚而入,桌前紅燭仍是完整一根,沒有燃過的痕跡。夫殷慢慢走到床前,被子與枕頭都工整的放著,床上平坦得沒有一絲褶皺。
泰恆不在。
夫殷心裡越發的慌了,他沖出小院,朝著折嵐住的方向跑了過去。那院前沒有懸紅燈籠,夫殷進去後,也只見了幾間空蕩蕩的房屋。
恐慌幾乎要吞噬夫殷的所有感官,他控制著顫抖的手指掐了個法訣,讓自己來到了山頂,吹笛人早已不在,夫殷無心顧及,他勉強鎮定下來,閉上雙眼,將神識探了出去。
遠些,再遠些,直到覆蓋了整座篷梧島。
他能聽見歡聲笑語,能聽見風雪簌簌,能聽見葉落入水,唯獨聽不見泰恆的聲音。
他的鳳凰不在了。
夫殷頹然坐倒在了地上,他看著漫山遍野的雪,大腦一片空白。
他緩慢站起身來,朝山下走去,經過那處泰恆曾與他一同站過的懸空石臺時,滿眼痛苦的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便愣住了。
夫殷跑上前去,雙手按在了明顯那凹陷了一片的雪中,他睜大眼睛看著,勾勒著這片痕跡,呼吸漸漸急促。
曾有隻巨大的貓兒蜷在這處,陪著他的主人一起看雪吹笛。
是泰恆。
夫殷深深垂下頭去,喉間溢位低吼,其中悲愴,震顫人心。
他錯過了為他吹相思見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