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殷露出苦惱模樣,因著不好給這人也冠個表述自己相思之情的名字,他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來,只好下床去開始翻自己習字的冊子。
那人看著他翻,笑道:“喜歡寫字?”
夫殷耳根發紅,“我從前字醜,現在雖好些,練字的習慣倒是留下來了。”
“唔……”那人忽然操縱夫殷的手指了句話,“我喜歡你這裡的字型。”
那是夫殷閑來無事放開心性瞎寫的草書。
“你知曉是哪句嗎?”
那人誠實答:“不知。”
看來的確太過潦草。
夫殷指了字,一一念給他聽,“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
那人瞭然,“原來是這句。”
夫殷眼一亮,“不如我喚你盈冉吧。”
那人一笑,“些許女氣了。”
夫殷便又苦了臉,他繼續翻著那些字句,翻到最後一頁也沒想出個名字。
那人將他寫的字與塗鴉看完,十分滿足,見這人還在糾結,不猶又是好笑又是疼惜。
“夫殷。”
“嗯?”
“便喚我盈冉吧,只是你要記住句話。”
夫殷好奇:“你說。”
“盈冉會護你一輩子。”
夫殷安靜許久,忽然朝前一倒,伏在桌上藏起了臉,“你這人……”
盈冉在笑。
“遲早有日,我要你心甘情願喊我一句哥哥。”
夫殷感動之情眨眼煙消雲散,“你比我小。”
“可始終是我在護你,我喊你一句哥哥,你敢應嗎?”
夫殷紅了滿臉,“你,你……!”
兩人嬉鬧一陣,到了該睡覺的時辰,夫殷將習字的冊子藏進小密室,躺在床上,輕聲說了句:“睡罷,盈冉。”
泰恆看他恬靜面容,心尖好似忽然被柔軟羽毛撓了撓。
夫殷沒告知任何人盈冉的存在,只短短歇息了幾日,便又透過陣法去了另一處地界,只是這一處與前次不同,夫殷為刺殺一名將士而來,不再與兇獸廝殺,而是終日四處潛伏,刺探情況。
泰恆越發不懂夫殷這是怎麼了,看了這些天,他猜夫殷是為了一人而如此操勞,可若夫殷曾有過這樣一個深愛過的人,後來為何又會毫無緣故的愛上他,甚至從未提起過此人?
這日夫殷終於得了手,刺殺過這名神將後他迅速遁走,藏在了一處無主的宮殿中。
他坐在廢棄的臺階上,背靠柱旁,撕開染血的衣袖,露出底下寸深的一道傷口。
夫殷痛得臉色發了白,卻一聲都未吭,盈冉知道他疼得厲害,此時也不擾他,安靜著沒有出聲。
房裡一時靜得可聞針落,泰恆看夫殷從腰間袋裡拿出個瓷瓶,揭開來將藥灑在傷口上,額上滾落豆大的汗珠。
視線落在瓷瓶上時,泰恆腦中霎時一空。
他喜歡過一人,只是一場大病奪去了他的記憶,他不記得那人模樣,也不記得他的名字,只留了模糊而朦朧的眷戀在他心裡,每日每夜的輾轉反側。
長姐說他喜歡極了那人,說起那人時,總是眉飛色舞,滿面歡喜。
長姐說那人年少英姿,替他教訓了欺辱人的鳳凰,給了他療傷的藥。
他珍藏著那人留下的瓷瓶,思念重時,指尖描摹瓶頸圖紋千百遍。
他行遍四海,訪過千山,時至今日,卻在夫殷手中,第一次尋到了一模一樣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