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剛過,諸王貴勳們的家書寫好了。
正好王恕三翁求見,見皇帝手拿一摞家書,三人當即請求:“既是虧空財物,自當歸還原處。”
焦芳提醒道:“戶部沒有那麼多存糧,只怕開春後哪裡有了饑荒,朝廷很難及時送過去。”
這話裡隱藏著一個陷阱——只要皇帝說有西軍看著那就把年後“一定會”出現的糧荒推給西軍讓他們去處理。
這可是能拖累戶部一整年的大難題。
老皇帝對此心知肚明,但他不想自取沒趣了。
“戶部既然這些年來從未追查過這些虧空,想來是不需要的,全部歸入內帑。”老皇帝指著三人捧著的血書,“這是什麼?”
馬文升鬱悶道:“臣等剛才和秦國公說好,這批錢糧要收歸內帑,這是協議。”
老皇帝啞然失笑了。
你們又何苦防著人家呢?
“後面還有一道協議,說的是西軍出兵的費用,臣等三人聯名作保,待那批錢糧收歸內帑之後,若戶部兵部無法開銷,臣三人情願上表贊同西軍去諸王貴勳府上吃喝,並酌情獲取一些錢財的行為。”馬文升嘆道,“只可惜,老臣手指頭沒有那麼多血,若不然,這兩個潑才只怕要又與秦國公商定更多大事呢。”
老皇帝連忙叫過來一瞧,不由既好笑又好氣。
“傳御醫。”老皇帝自然之道,這三位至少有兩個還算是衛央比較待見的。
可諸王貴勳們罵聲一片。
越王怒噴道:“你等三個憑什麼作保?西軍護送天子返京本就是義務,要什麼犒賞?”
王恕點點頭:“是啊,老臣也是這麼說的,可令婿態度十分堅決啊,越王殿下,要不你去找秦國公說一說,叫他免了這些犒賞?你也算為國出力,何如?”
“荒唐!”寧王氣得想掀桌子。
他敢打賭,皇帝必將把這件事落實下去。
叫諸王出錢,這是老皇帝做夢都想辦到的事情。
老皇帝卻沒有這麼幹。
“西軍是為朝廷大事出兵,哪裡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皇帝下詔,“叫御馬監即刻傳詔各王府、國公府等處,叫他們依照這些家書上提到的數額,足量償還拿走國庫的糧食銀兩。天明之後若內帑沒有按照數額收回這批物資,那就只好讓西軍到諸王藩地自取。”
別人信不信反正越王信了。
“諸卿,繼續飲酒,接著樂,若分量足夠,此事朕既往不咎;若缺斤少兩,諸王,你們的爵位恐怕就得往下降一降了!”老皇帝勸勉,“左右對你們不好,對朝廷就好,來,奏樂,滿飲,請請請都不要拘束。”
一時內侍四出,而魏王妃、趙王側妃等奉詔來到禁中,那魏王世子還小,才五六歲,滿臉書卷氣,倒也不亢不卑有幾分瀟灑姿態。
老皇帝下詔:“魏王趙王深負朕望,魏王子嗣不當繼承王爵,封鎮國將軍,朕內帑供養。兩府人員,裁撤之後,諸王妃、夫人依舊享有原有待遇,內帑每月出糧食錢財,若有願意改嫁的,以三品誥命送嫁。”
諸王面面相覷,老皇帝連自己的孫子都這麼下狠手,親王爵位不給也就算了,連郡王爵位都不給,何況對其他藩王呢。
服了。
兩府婦人們一起跪拜,這對她們而言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遂安排席位,老皇帝叫魏王世子到身邊,親自詢問了學問進度,又勸勉“多讀書,做一個好人”。
魏王世子並不關心自己的爵位,只看皇帝下詔並不減免他母親的待遇便心滿意足。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繼承皇位,從來都沒做過這個打算。
“小小年紀就要被迫知道這麼多,也真苦著生在皇家的小孩子。”老王爺嘆息道。
老皇帝笑道:“故此身在皇家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女媧聖母娘娘開天地,現造化以來第一個了,還要奢望什麼呢?!”
他又叮囑:“你還小,不要學什麼‘望帝春心’,要知道杜宇和鱉靈的故事沒有那麼浪漫,要學會知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