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衛央略坐了片刻,見眾人都坐不住,遂起身道:“軍務繁忙,諸位自便,今日不請自來,倒教主人賓客不安。”
魏嘉樹笑笑不說話,賓客們連忙避開席,縱然是農夫走卒,也一起說道:“大將軍神威天下,能得一見,三生有幸。”
有文人眼熱,墨客急切,倒是常人神色雖然喜悅,卻沒有那麼多功利的色彩。
只是有人問:“聖天子要行‘攤丁入畝’,不知還會推行麼?”
“絕無不行之理,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諸位回去要告知左鄰右舍,取消人頭稅,徵收田畝稅勢在必行,聖旨有人違抗,刀劍總須能讓有些人聽一聽好話的,此事不必質疑。”衛央拱手,“諸位慢用,就此告辭。”
只是臨走時,他將一個小褡褳放在了桌上,道:“我不懂風俗,只知大義,你家為尋親耗盡家財,這些許心意還望收下。待你父子俸祿到了,到時還我就是。”
魏氏欠身致謝。
“走吧,你去不去大內?”衛央問任盈盈。
任盈盈道:“哪裡有工夫,藍鳳凰雷厲風行,不知惹了多少教眾兄弟大動肝火,我還要與他們勸架。”
“叫你手下那些人多做點好事,學一點手藝,魔教也好,正道也罷,總歸是要靠手藝吃飯的,打打殺殺要用在正道。”衛央道。
任盈盈笑道:“若是又安穩日子過誰願意打打殺殺。”
浙江滬,並未隨著衛央的威壓而平靜下來,魔教不斷有人挑事,正道也在追殺魔教教眾,恩恩怨怨,哪裡是一句話就能說的清楚的。
出了門,衛央牽著馬前行,與任盈盈打探訊息:“有個人叫曲洋,他兒子兒媳都犧牲在東南抗倭戰場,此事可真?”
“千真萬確,曲長老本也算是個忠正耿直之人,經此一事,性格大變,醉心於音樂不說,好像人也有些走極端。”任盈盈趁機告狀,“不過,此人一生算得上是可嘆,他年幼之時,海商海盜肆虐家鄉,從而流落江湖。人到青年,又走鏢江湖,那時青城派長青子與福威鏢局恩怨難斷,走鏢又被青城派阻斷,一怒之下便入了神教,是所謂為人不成便入魔。”
是這樣。
“我知道你的意思,海商,海盜,甚至水師,往往互相滲透身份模糊,這些人靠不住,至少大多數靠不住,故此,楊一清整頓東南軍務,你若能抬貴手行個方便那也是為國家出力。”衛央道。
任盈盈摩挲著短劍,半晌才提了一下“楊蓮亭他們可不這麼想”。
“你爹爹雖粗鄙好殺,但也不失為一代宗師。他手下驅使的都是什麼樣的人物?都是東方不敗,童百熊,上官雲這樣的至少有高手自尊的人,如今東方先生最新於武道極致追求,偌大的魔教大權旁落他也不在意,這才有了楊蓮亭這等宵小之徒上位,能力小,野心大,魔教又不事生產,必然也走上江湖門派乃是歷代王朝消亡在歷史中的老路,江湖教派,並非鸞鳳棲身之所。”衛央再一次明示。
任盈盈怒道:“我能怎麼辦?東方叔叔如今是完全放棄了權欲迷惑,可那麼多人……我身為女兒,自當至少救爹爹出來,此事還沒有做好哪裡來的心思想別的。”
是嗎?
“你本性不錯,莫要真墮入魔道,任教主這些年修身養性,若是能勘破心中心魔,哪也不枉你這個小女子為他奔波多年,更不枉向問天為了賣命了。”衛央嘆息道,“可惜,這人只怕是,唔,只怕是越來越糊塗,越來越自大,瞧著吧,縱然他出山,也不過是一個狂妄自大版的東方不敗,你要給他收拾殘局的日子長的很著呢。”
說話間到了長街,任盈盈瞧見綠竹翁站在路邊等候,知道只怕有事情要說,於是拱手道:“多謝了,至於將來,爹爹有了他的自在,他想做什麼那便是他的事情,我會約束三山五嶽的高手,儘量叫他們多做些好事。更多的人手,實際上不過是為了一口吃的賣命罷了,藍鳳凰要的人何止千萬,足以讓他們吃飽了,這就夠了。”
衛央笑道:“你能有這樣的想法,那是江湖的福分。會見,哦,有工夫去看看那五個,他們與任教主恩怨難說,但對你倒是真心實意的牽掛,你多與他們往來著些。”
兩邊告辭,衛央上馬而去,走到路口,見向問天站在角落,揹著一個巨大的行囊,還提著那把劍,衝他拱手微笑。
“嘖,笑的夠滲人的。”衛央笑道。
向問天老臉一黑:“多餘與你說話,不過你可小心著點,這年頭,名妓禮佛,高僧狎妓,你要與他們作對那個難得很。”
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