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入城,見物阜民豐,滿街小兒郎亂跑,酒店裡男子醉呼白玉京,還有招搖過市的婦人,望著凱旋的將士們,大聲問:“那位小軍郎,敢問成家否?”
也有老婦人呵斥:“女子,穩重些。”
但大多數人哈哈一笑,有熟識的趁機勸道:“那軍郎,這大婦人還有年紀適合的妹子,也有疼人的同齡,你何不應他?”
老皇帝大驚:“tf民眾竟不知沙場征戰苦?”
老王爺掀開窗簾看兩眼,淡淡道:“人非草木,豈能不知征戰苦。”
老皇帝不解:“那怎地還會奚落軍人?”
哪裡是奚落,這是西陲軍民早已習慣了的一種打招呼。
還別說此前下了戰場回到家中的軍卒,還真有人介紹物件成了的。
誰都知道,西軍的裝備如今獨步天下,這就造成了西軍每次作戰都有極低的傷亡率,受傷了的人能得到及時的救治,戰後退役拿著補貼做買賣的人也很多,故此當兵在西陲來說是一個相當受尊敬的前途,當兵後的前途也不比別人差了,在相親行當裡,當過兵,或者在西軍當兵是一個相當被看好的資歷。
然每逢戰爭,就算西軍裝備再精良,那也會出現傷亡,故此每次大軍征戰歸來,路邊民眾總是喜歡談些高興的事情。
“只不過如今我軍每次征戰都能大勝,民眾已經逐漸忘記了這裡還是邊疆西陲,這不好。”老王爺皺眉道,他得考慮接下來進行更加嚴格的國防教育了——身為邊民不能不時刻警惕著,身為西陲民眾不能不牢記周圍群狼環伺。
老皇帝好奇地打量著漸漸多起來的民眾,漸漸熱烈起來的氣氛,對比著朝廷大軍打仗之後的待遇。
多不如。
甚至根本比不上。
有老者在路邊詢問:“這次皇帝來封禪,老王爺陪同,大將軍又消滅了哪個敵人?”
有tf駐軍的維持秩序的守備回答道:“只是路過察合臺,並沒有作戰。”
老者笑著指著人群中好奇地到處打量的一列士兵說道:“這必是新兵怎麼會沒有作戰?”
一路收編的五六萬人還有些奇怪,他們還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呢。
有民眾手捧剛炸的油餅,還有少女站在人群中勇敢的打量著他們,有迅速自發形成的歡迎隊伍里老者們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鮮花,更有健美的婦人少女從店鋪找來清水一盆,笑吟吟彈指將清水灑在他們的身上。
這時候,有人在人群中問道:“何日滅了瓦剌啊?”
啊?
這一下那些新加入的,以及他們隨軍而來的家人們瞠目結舌。
西軍與民眾,原來打招呼都是這樣的嗎?
“明天滅哪個?”
“這可說不定。”
很快的,有人體會到這種看似沒有依據的,與傳說中歡迎凱旋的民眾的表現完全不同的態度,正是西軍一次又一次打勝仗的必然結果。
西陲軍民似乎早已經習慣了節節勝利,他們不在乎自己面對的敵人是誰,哪怕是強大的韃靼人,精銳的瓦剌鐵騎,甚至察合臺與葉爾羌的聯軍,在他們眼裡,似乎只要西軍在,只要衛央在,就沒有不可戰勝的。
就連路邊小手手拿著一束鮮花笑呵呵一上一下揮舞喊著“祝賀祝賀,熱烈祝賀”的小孩子們都沒有那種對軍隊的恐懼,甚至還膽大的拉扯了一下經過的年輕的軍人。
西軍老兵早已習慣了這樣,他們在戰場上習慣了令行禁止,習慣了跟隨逐漸長大的衛小郎衝鋒陷陣,習慣了正面攻擊任何敢於攔在他們面前的強大敵人,習慣了在側翼用兇猛的鐵騎和密集的火力網,配合軍中武功高強率先靠近敵人、殺入敵陣、殺出一條通道、甚至戰鬥打響之前就摘掉敵人的指揮官的腦袋的小股部隊,或者是蛙跳,或者是橫掃,對任何敵人都能一波帶走。
他們也習慣了民眾對他們的擁護。
但紀律就是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