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之後秋風蕭殺,衛央推開馮蕪的房門,見馮蕪斜躺在炕上,她衣衫未解,原本常穿的布鞋如今也換成了長靴,一把劍放在枕畔,少少散亂的頭髮遮蓋著俏臉。
衛央跳上炕頭去,馮蕪猛然被驚醒了。
“再睡會。”衛央遲疑了一下,伸出手在馮娘子額頭摸了摸,又在她臉上摩挲,微微有點熱。
馮蕪眼睛裡喜色閃閃,被子裡一雙纖手重重掐住了被子,心中既緊張,又有些羞意,多的可是歡喜,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好幾下子,咬一點嘴唇,正要說一句,忽的胸中有什麼東西在翻滾,竟堵住了她的腦海,一句話,一個字,甚至一個音符都說不出口來了。
衛央道:“待我化解了《葵花寶典》裡的隱患,我們……”
“知道啦。”馮娘子眼中彷彿要流淌出水霧來,她遲疑著拿出雙手來,慢慢地抓住衛央的手,心中的羞意與清淡的不滿,剎那間俱都煙消雲散了,不知哪裡來一股勇氣,她緊緊地用力地抓著那隻手,使勁兒貼在自己的臉上,歡喜無限的,又放心大膽的,她目中如繁星滿天,輕輕道,“人家等著你就是。”
她伸開右手五指,慢慢地滑動,竟覺他左手五指也張開迎接,登時喜悅無限,毫不猶豫便將自己的五指嵌入其中,眨眨眼,仰面平躺著,看著屋頂枯燥的槐木內棚子,秀足往上空輕一蹬,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鵝頸之下,嘴裡呵的一下撥出一口起來,稍稍歪著秀氣的俏臉兒,歡喜道:“過兩天,人家要再梳頭髮,哼,這次可梳好了就不會解開了。”
衛央俯下身,在她俏臉上貼下,輕笑道:“睡會兒,晌午後若是不下雨,咱們出趟城,暫且也只好先警告一番小劉兄,他得保佑他老爹健康長壽,至於對我馮娘子,那就不必他費心保佑了,她有人兒了。”
馮蕪輕輕顫了下,她本不想提這些往事。
“往事就是往事,往事也只能是往事,這個人,咱們是繞過不去的。我不會替代誰,也不當誰的影子,馮姐姐也不是從誰的影子變成另一個的影子,於萬萬千千人當中,你是我的千千萬萬,對吧?”衛央道。
馮蕪眨眨眼,琢磨著這話十分不得要領,可心裡高興至極。
她偏過頭,咬著唇兒,眼睛裡盈光閃,忽的拉一角被子,輕輕往上頭一掀,片刻中,只聽她細聲細氣、悶聲悶氣道:“討厭的,壓著人家的鼻子啦——說話兒的在這呢。”
於是,青兒起床後總覺著哪裡不對勁了。
哪裡不對勁兒呢?
“著涼了。”她皺皺小鼻子,疑惑地瞧一瞧馮娘子的唇角,“見鬼了,咱傢什麼時候有新唇膏配置好啦?”
馮娘子眉眼兒含笑萬千,哼哼著曲子,看一看天色,道:“準備些果品水酒,咱們晚些時候去城外。”
青兒吃驚道:“家裡來的些人,還在家裡住著,跑城外幹嘛?”
馮娘子眼波流轉,哼一聲白一眼責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小青兒,若不是他照顧著你能這麼傻乎乎的長大?”
青兒臉色微微有點白,悄聲道:“可是還沒到日子啊,娘子,咱們要是去……”她果斷轉身,“我去跟小郎說好,他這個人啊,瞧著還特別的不好意思,我可知道,哼哼,他也想著咱們的,要讓他知道。”
馮蕪拍拍額頭,一把拉回來,好笑道:“偏你心眼兒,他要與我們一起去,既是別前塵,也是定往後,你那小心思兒可不用再藏著啦。”
青兒一雙大眼睛來回轉,上下轉,最後上下左右轉,小腦瓜只想一個事:“定往後?那豈不是要去江南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