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凌紫已然嚇傻了。
她是個跋扈的小女孩,一直行走在江南,壓根沒有遇到過“對手”,點蒼派的長輩們待她和藹可親,弟子們對她眾星捧月,便是在繁華至極的杭州,那也沒有一個人敢攔著她的馬頭,就算在京師,老皇帝與越王感情極差,可對這個侄女卻是實打實的好,可謂是要什麼給什麼,她自然不可能是個講理懂事的主。
這一次不同。
衛央連拿數個點蒼派的弟子,在她心裡也不過是“也就比這些傢伙強一些”,畢竟自己的劍法可是他們都很佩服的“事實”!
可是就方才,他身形如鬼魅,將她的長劍都奪走了,她卻連一點反應的本能都沒有,就算是傻子,那也該明白什麼叫高手了。
朱凌紫茫然四顧,只見師兄弟們都瞧著她,一時竟然悲從中來,直覺有一種天下英雄不過如此的寂寥。
她偏頭往旁邊一瞧,那青年也正向她瞧來,兩人竟剎那間有一種心意相通的感覺了。
朱凌紫咬著嘴唇,隔著院牆看著衛央大聲控訴道:“你的武功很好,你的功績蓋世,那又怎麼樣?我,我不要嫁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衛央啞然失笑道:“我說,你是不是該找一盆水照照自己了?誰要你嫁給我?你是不是覺著,你對我而言非常重要?”
那青年冷著臉責道:“郡主知書達理……”
“抱歉,請允許我多笑一會。”衛央連忙放聲大笑,這是他聽過最好笑的一大笑話。
“是,我是不那麼知書達理,也不那麼溫柔可親,可我就是我,哼,”朱凌紫喝道,“我爹是越王殿下,我伯伯是天子,我恩師是點蒼派的大俠,我,我,”她挺了一下胸膛,自負道,“我朱凌紫雖不算花容月貌,但也算是上上之選,我不要嫁給一個根本不瞭解的男子,除非讓我死。”
啪——
衛央撿起一把長劍扔了過去。
七師兄扶著唯一的長劍站起來,見那長劍落在他腳下,心中已是怒火萬丈,但自知武功不及此人,遂拱手說道,“閣下好武功,點蒼派弟子心服口服。只不過,你偷學丐幫降龍十八掌一事,我點蒼絕不坐視不理……”
“哦,那是你的劍,你請,你快請。”衛央道,“解幫主傳我降龍十八掌,我傳青白二蓮使者兩路武功,正好你點蒼派為我們做個見證,你請。”
他又撿起一把劍扔過去,目視朱凌紫:“你死,你死給我們看。”
朱凌紫傻眼。
衛央道:“讓你嫁人的又不是西陲人,你跑來撒什麼潑?有能耐找皇帝兄弟倆撒野去,你就死給他們看,看他們能把你怎地?在我這要死要活的,你以為你死了我會給你倒貼一口棺材嗎?瞧你那德性,還‘也算上上之選’,你長這樣不是你的錯,可是你出來自傲就不應該了——馮蕪,讓這小王八蛋看看什麼叫花容月貌和雍容華美。”
馮蕪輕笑一聲,提劍自東院出,陽光下,她一身淡雅的襦裙,真真是明眸善睞皓齒紅唇,那是真豔壓整個西陲的美人兒。
朱凌紫呼的一聲吸了一口眼淚。
這……
“你瞧瞧你自己,除了你有個越王的爹,你還有什麼好?驕橫跋扈,頤指氣使,欺軟怕硬,毫無自知之明,你還覺是我定要把你這種一無是處的刁蠻女子娶進家門?我還為怎麼把你這個火坑推出去而著急,你委屈——你委屈找你爹說去跑著來撒潑耍賴,什麼玩意兒。”衛央訓斥道。
朱凌紫瞠目結舌,在這人眼裡她竟連一點好都沒有?
“誰說襄陽郡主只有一個越王殿下給她撐腰?”長街外傳來一聲長嘯,有兩人自屋簷上跳高竄低,宛如兩隻白鶴般,幾個起落就來到門外,視之,兩個白衣帶風的男子,一個落地便將七師兄提起來,順手在前胸後背連拍數十下,一時解開衛央下手封鎖的穴道。
另一個轉過頭來,他面色白皙,模樣倒尋常,只神色冷清,瞧著衛央冷然道:“這麼說,在衛少俠眼裡我點蒼派便一無是處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