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款孫女就知道“買包買表”,一毛不拔,老楊大爺只好找了他的幾個老夥伴,大家數著退休金,湊了十幾萬。讓人比較意外的是,劉仲齊居然從他的零用錢、以及紅包機哥哥的日常打賞裡攢了兩千多塊,想要捐給錢老太。喻蘭川的季度獎剛下來,有錢買眼鏡了,於是給他弟添零錢,湊了個一萬的整數送過去,算是那麼個意思。
除此以外,甘卿給了一沓毛票,還有喻蘭川部門的幾個下屬,看見他朋友圈裡轉發的連結,點進去一人捐了三五百,用的是拍馬屁專項用款。
然後再無人問津了。
這點錢聽著不少,然而都是杯水車薪,不要治療費和手術費,都趕不上icu燒的住院費。
可是大家真的都已經仁至義盡了。
週末,喻蘭川約了個鐘點工,去大爺爺家打掃衛生,鐘點工幹著活,他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吹過堂風,瀏覽一堆投資專案的資料,效率不高,目光總是往隔壁飄。隔壁的門一響,喻蘭川就下意識地坐直了,板起高貴冷豔的臉,頭也不抬地盯住自己的電腦螢幕。
隔壁:“喲,稀客,川來了啊?”
喻蘭川:“……張奶奶早。”
浪費感情。
就在他索然無味地收回目光時,電梯間“叮”一聲輕響,有人上來了。
來人是個壯年漢子,一身風塵僕僕,揹著個巨大的蛇皮袋子,茫然地打量了一下狹長的樓道,看見喻蘭川,就操著濃重的外地口音問:“我打聽一下,喻盟主是住這一層嗎?”
喻蘭川站起來:“我祖父已經去世了。”
“哎,我知道,我在老家還給老盟主上了香呢,那你就是喻爺吧?我就找你!”大漢一邊,一邊風風火火地跑過來,把大蛇皮袋從肩上掄下來,往喻蘭川手裡一懟,那玩意足有好幾百斤,喻蘭川莫名其妙地接過來,手腕猛地一沉,連忙提了口氣才拎住,差點砸了腳。
大漢一抹汗:“我坐了兩的火車,唉,跑一趟真遠!”
喻蘭川這才反應過來,1004是個“辦事處”:“哦,您請進來坐……”
“不坐不坐,”大漢一擺手,“我還得坐下午的車回去,一就這一趟火車。喻爺,燕寧我人生地不熟,你是老盟主的後人,東西交給你了,我放心!”
喻蘭川:“什……”
大漢根本不給他話的機會,往後退了半步,“噗通”一聲跪了,衝他磕了倆頭,砸得地板“咣咣”作響。
喻蘭川:“……”
幹什麼!我要報警了!
大漢:“三十多年前,我媽懷著我,坐火車回孃家,路上反酸想吐,開了窗戶,碰上了扒窗的,從外面伸手,一把抓起她的行李要跑。我媽年輕氣盛,又仗著自己會點把式,不願意舍財,動手跟他們搶,逼著扒窗的賊動了兇器,要不是錢大爺他們正好埋伏在那,世上就沒我媽,也沒有我了!這些年我們都不知道錢大爺已經沒了,錢老夫人過成這樣,我們對不起恩人,沒臉見她,磕倆頭,勞駕喻爺帶到。”
喻蘭川服了:“不是,我怎麼帶?等等,別跑!你還沒你是誰呢!”
大漢不答話,一躍而起,衝他一抱拳,然後跟被大狼狗追似的,撒丫子從樓梯跑了。
結實的蛇皮袋也不堪重負,“嘶拉”一下裂了個口,東西掉了一地。
裡面有乾貨山珍、土特產、被褥、手工點心,還有滿地滾的二十多個大蘋果和一缸自制泡菜!
喻蘭川:“……”
而在這一堆匪夷所思的雞零狗碎下,是幾摞擺得整整齊齊的人民幣,用紙條捆著,紙條上寫著:“結草銜環,無以為報。”
近四十年,當年無意插的秧,竟然有了果。
老楊大爺打量的目光讓她如坐針氈——浸淫武藝一輩子的老人,人身上每一塊肌肉、每一塊骨頭應該怎麼動、怎麼發力,他都爛熟。別看他一雙眼讓花鏡放大得像外星人,目光卻彷彿含著紫電青霜,掃過來的時候,讓人隱隱發疼。
甘卿假裝沒注意,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想盡量放鬆自己,誰知就在這時,右手偏偏掉了鏈子,她那兩根微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
這一點細微的動靜立刻落在了老楊眼裡,老楊和顏悅色地問:“姑娘,手怎麼了?”
甘卿抿嘴笑了笑,把行李換了下手,含糊地:“東西有點沉。”
“幫人家一把。”老楊囑咐了喻蘭川一句,又,“你這手是受過傷吧?”
喻蘭川應聲一彎腰,接過她的大包,同時注意到了她的手,手心有繭,即使是夏,面板依然很乾燥,疏於保養的指尖稀稀拉拉地長了幾根倒刺,有被生活摧殘過的痕跡。她扣住自己的右手腕,似乎努力想讓僵硬的右手冷靜下來,卻反而因為緊繃而抖得更厲害,簌簌地震起了連衣裙的長袖。
看起來有點可憐。
“時候在路邊摔了一跤,手腕被三輪車碾過,”甘卿,“我們老家那邊醫院不行,一直沒太治好。”
“唉,這不就耽誤了嗎,”老楊慢吞吞地嘆了口氣,“年紀輕輕的,筋骨倒是事,傷了經脈可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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