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了身軀,雙手交握,置於小腹處,華瑾大公主聲音輕柔而篤定的說道:“宸兒如今是大齊的瑞王,他的王妃寧氏,醫術超絕,勤兒的病只有她能治,此次他們前來西魏,只是來為勤兒醫病。你放心,他們不會有任何不妥,勤兒更加不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她的目光幽冷,鋒利如刀,似乎有著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狠勁。
“有你這句話,我便安心了。”齊貴太妃原本還想叮囑幾句,話到嘴邊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華瑾向來聰慧,當年若非事出有因,先皇和勤兒也不會遭難,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提醒,華瑾也能想到。
既然如此,她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兩人不在提從前之事,先前的聲聲質問好似夢境一般。
華瑾大公主再次抬眸看向佛像金身,輕聲說道:“你說的沒錯,佛總是冷眼旁觀,與其祈求他眷顧,不如自己奮力改變。”
她轉身拉起齊貴太妃的雙手,“永晴,你守著這座佛像過了這麼些年,也該放手了。你皇兄一直有心接你返回大齊,如今宸兒來了,我會著手安排,讓你跟著他一同離開。”
齊貴太妃微微一愣,繼而露出一絲淺笑。
“你不必為我安排了,我早已決定在此安度一生,不會離開。”
“為何?大齊才是你的家,你不該守在這裡。”華瑾大公主心中明瞭,卻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
齊貴太妃環顧四周一眼,目光有些迷離,“我是大齊的永晴公主,同樣也是西魏的貴太妃,是你皇兄最舍不下的女子。大齊路途遙遠,我若是走了,他便找不到我了,我要留在這裡陪著他。若是你想幫我,就讓我百年之後與他同葬一陵,如若於禮不合,即便將我輦燒成灰,灑在他的棺木之中也好。”
溫柔繾綣又滿是緬懷的語氣,讓華瑾大公主只覺心中酸楚不已。
她沒問值不值得,只因清楚情為何物。
想當年,永晴心不甘情不願嫁來西魏,思念親人,終日以淚洗面,鬱郁寡歡。誰能想到她會與皇兄産生感情?
他們的感情濃烈,兩人在一起時,甚至幾乎超出了那人的掌控,只可惜,天不遂人願,終究生死相隔。
皇兄死後,永晴一心為他報仇,最後落得個幽禁小佛堂的下場。
因太皇太後早已對她生厭,使得她沒有機會為皇兄扶靈,甚至連皇兄的牌位也不曾見過。
心中存在著那麼多遺憾,或許只有守著曾經甜蜜的回憶,她才能安然度日。
守著回憶度日是何種感受,華瑾大公主心知肚明,現實太苦,不如回憶來的甜蜜無憂,若是可以,她也想抱著回憶生活。
只是永晴尚能沉浸在回憶之中,她卻不行。
她單薄的背脊上,背負的是西魏江山,無論如何,她不能倒下。多年以來,她已經習慣了不再想起以前,習慣藏起自己心中的脆弱。
甚至逼迫自己忘記,在遙遠的大齊,還有她的摯愛和骨肉。
“華瑾。”齊貴太妃的輕聲呼喚,將華瑾大公主的思緒拉回現實。
見華瑾大公主看過來,齊貴太妃幽幽長嘆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向來認為虧欠宸兒許多,可我認為,宸兒能在皇兄身邊長大,是他的福分,你真正欠的不是他,也不是皇兄。”
她認真無比的看向華瑾大公主,一字一句的接著說道:“華瑾,你欠的是勤兒。”
華瑾大公主垂下眼眸,將一抹不知名的情緒藏起,她突然感覺手心有些刺痛,有些恍惚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
“我知道,我欠勤兒的太多了!”聲音輕的遇風便散,華瑾大公主眼中的愧疚化作霧水。
“勤兒的病只有宸兒的王妃能治,或許是天意也說不定,都是命中註定的!”
齊貴太妃長嘆一聲,說是不信神佛,此刻卻又篤信上天自有深意。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