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秋揮手打斷了寧薇的話,“若當年我力勸將軍與我開誠布公,而不是一味等待,或許現狀又會有所不同,說到底,還是我處事不夠清明所至。”
“哎…”說到此處,寧雨秋輕聲嘆氣道:“這些年我傷透了你祖母的心,如今想來真是無臉見她。”
聽到這話,寧薇心神一緊,“姑母…”
寧雨秋連忙說道:“你放心,就算無顏相見,我亦要厚顏而至。”
說到這裡,寧雨秋想起昔日未嫁之時的場景,輕笑道:“別看你祖母為人嚴肅,其實她最是好哄,幾句好話便能讓她忘卻以往的不快,這些年,她只是在等我說句軟話,我心中很是清楚…”
說著說著,寧雨秋漸漸紅了眼眶。
她明知太夫人好哄,這些年卻未曾與其掏心傾談一回,實在不該。
幸好她尚有機會,如若不然,只怕此事會變成她的終身遺憾。
事實往往如此,有時候總以為時日還多,有些藏在心中的真心話遲遲沒能說出口。
然而,世事難料,天災人禍猝不及防而至,當面臨永久分離再無相見之日時,人們往往悔不當初。
早知道,就該早些說出心中的話;早知道,就該多陪陪重要的人;早知道,就該看看那些一直想看的風景。
當初寧雨秋落入文氏手中,她最遺憾的莫過於沒能與太夫人和解,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沒曾想,竟然命不該絕。
這一回,她不想再做拖延。
她心中暗下決定,只等賀良身子康複,她便要奔赴京城,給太夫人賠禮道歉,與她徹夜長談。
……
海邊之城的晚風,總是帶著淡淡的海水味道。
王府花園的一處偏僻小亭,帷幔隨著晚風輕柔飛舞,曼妙多姿,拂過亭下花間,驚起絲絲沁鼻花香。
寧薇取出從京城帶來的茶葉,素手芊芊,煮水烹茶,面容素淨,倍顯清麗。
茶香嫋嫋,佳人在畔,齊玄宸愜意側臥亭邊長椅,姿態慵懶閑散。
因此時即將入夜,且此處無人會來,兩人卸去了所有偽裝,真容終於得見天日,只是除了影衛無人得見。
齊玄宸耷拉著眼皮,一雙桃花眸眯成一對迷人的弧度,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正在烹茶的寧薇。
亭下百花爭豔,不及他眼中的女子分毫。
寧薇動作輕柔的倒出壺中熱茶,頓時,茶香四溢。
齊玄宸翻身而起,大步走到寧薇對面坐下,執起玲瓏茶杯置於鼻下,輕嗅幾許,感嘆道:“多時未曾品嘗此茶,倒是頗為想念。”
寧薇笑了笑,“記得你從前不喜品茶來著。”
“那是從前,從前不知世上還有此種好茶,正如以前不知世上有你一般。”
突如其來的情話讓寧薇紅了臉頰,粉面桃腮的她分外好看,齊玄宸差點看傻了眼。
寧薇嬌嗔的斜了他一眼,輕聲道:“也不知你是從何處學的如此油嘴滑舌,信不得!”
齊玄宸微微一愣,“不是說女子愛聽情話麼?爺說的可是真心話,怎麼就信不得了?”
“這又是打哪聽來的?”寧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齊玄宸如實說道:“兵士們臨睡之時皆會說起家中妻房。”兵士遠離親人,心中思念,是以每每聚在一起,家中嬌妻便成了他們恆古不變的話題。
一言一辭皆滿含深情,一字一句皆透著深刻的思念。
齊玄宸雖很少參與他們的話題,卻也聽了不少。
寧薇捧著茶杯,聞著茶香,輕聲說道:“朝廷對兵士頗為體恤,家鄉離得近的兵士,每年都有探親的機會,可若是離得遠,就只能憑著一紙書信寥寄思念,當真令人唏噓。”
齊玄宸深以為然,他點頭說道:“大齊地域寬廣,南北相隔極遠,兵士大多遠離故土,此事避無可避。”
頓了頓,齊玄宸又道:“渤海與別處不同的是,這裡屯有許多未曾記錄在案的兵士,這些人見不得光,自然無回鄉探親的機會,只能常年待在軍營寸步不離。”
“這些兵士本身並無錯處,渤海事必之後,可否將他們編入兵士名冊?”
寧薇見齊玄宸杯盞以空,遂放下茶杯,執起紫砂茶壺,為他續上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