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記得錦雲是誰,方才的動作只是出於身體的本能,他的手這是在告訴他,不能傷害眼前之人。
……
密室中的空氣似乎愈發凝固,賀良低頭鎖眉思索,錦雲默默垂淚,孬孩則看著他倆,沒有任何動作。
於亦景和肖衛進來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見錦雲受人制約,於亦景大步上前,想要將錦雲身後之人一腳踢開。
然,當看清此人是賀良之時,他收住了動作,看著賀良怔怔出神。
肖衛見狀,搖了搖頭,走到賀良面前,輕聲道:“賀將軍,我是肖衛,您可還記得我?”
賀良眼神茫然的抬起頭,肖衛連忙從懷裡掏出一物,攤開給賀良看。
賀良犯病之時,雖然沒有記憶,但許多本能還是依舊存在的,比如認字。
肖衛此時拿出來的,就是賀良的親筆書信,上面寫著肖衛的身份,還有他與賀良的關系。
“此信乃賀將軍親手所書,您若不信,只管再寫一次,對照筆跡便可。”
“肖衛。肖衛,”賀良唸叨了兩遍肖衛的名字,眼睛一亮,“賀奔,肖衛,賀奔去哪了?他為何還未回來見本將?”
肖衛聽到這話,心中一喜,看來賀將軍快要恢複了。
與賀良相處的時間不短,肖衛清楚,只要賀良想起一些舊事,不久後便會全數想起來。只不過,再犯病之時,還是會再次忘記。
“賀將軍,這位是你的大女兒賀錦雲,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肖衛接過錦雲手中的火把,再次問向賀良。
賀良轉頭看了錦雲一眼,見錦雲肩頭不住聳動,突然感覺到一陣心軟,他連忙將手裡的劍撤離錦雲的脖頸。
錦雲感覺到了肩上的重量消失,遂緩緩回過頭來。
然,在她真正見到賀良的那一刻,猝不及防,淚如雨下。
只見賀良長發淩亂披肩,未著發冠,以往蒼勁的黑發,如今遍佈白絲。兩鬢斑駁,面上瘦骨嶙峋,溝壑叢生,以往睿智精悍的眼神,如今滿是茫然。
任誰來看,也不敢相信此人就是數月前還英武不凡氣勢駭人的賀將軍。
要知道,賀良不過四十有三,若非遭遇大難,一向身體康健的他,何至於蒼老如斯?
大滴淚水從錦雲的眼眶滾落,只覺心疼欲裂,哪裡還想得起往日對賀良的怨懟?
她忍不住捂帕嗚咽。
與此同時,賀良也目光詫異的看著滿臉疤痕的錦雲,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滔天之怒。
“是誰將你傷成這般?快快告訴為父,為父為你雪仇!”
“爹~嗚嗚…您受苦了…”
錦雲嗚嚥著撲到賀良懷中,賀良眼眶微紅,丟掉長劍,抬起右手輕撫錦雲的後腦。
劫後餘生的父女重聚,場景感人,哭聲悲慼,眾人看在眼中,心酸異常。
突然,哭得正傷心的錦雲察覺了異樣。
她摸到了賀良左邊空蕩的袖管。
錦雲心頭一震,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猛然站直了身體,含淚的雙眼直直看向賀良的左臂。
賀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不自覺的側了側身子,錦雲嘴唇顫抖不止,“爹~您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