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神色一凜,墨黑色的瞳孔中瞬時染上了一層如同地獄色一般的陰沉,他垂頭看著懷裡的陸為霜,高呼一聲:“孫孟然!!”他的聲音不輕,瞬時便引來了正在著手準備王阿婆後事的幾人注目。
孫孟然聞言匆匆跑來時,見陸為霜昏迷,而那隻手包著帕子的手更是觸目驚心,心底也跟著不由地一沉。
“這……趕緊將她抱進去!”
兩刻鐘後,混亂的廂房終於安定了下來。
陸為霜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原本紅潤的臉頰顯現出一絲絲的蒼白之意,她的手雖是經過孫孟然的處理已經包紮完成,可今日之事與她而言畢竟刺激不小,再加之因手中傷口失了不少血,所以依舊在昏睡著。
“主子,下面傳來訊息,趙子晏將蘇李氏帶去了趙府。”韋山抬手為禮沖正在上藥的蘇曜恭敬道。
蘇曜點頭,“繼續盯著吧……嘶……”
說話間,他蹙眉偏頭落在了自己的一側肩膀上,相比較方才瞧見為霜受傷時他眸中席捲而過的陰鬱之色,眼下蘇曜的臉色已經穩定了許多。
“這丫頭,下嘴可真是夠狠的……”孫孟然一面小心地給蘇曜上藥,一面嘆道:“眼下這時節,衣裳本就單薄,那丫頭這麼一口咬下來你竟是能忍住。”
蘇曜的肩膀上,印著一排清晰地牙印,若非孫孟然已經將傷口稍作一番處理,此時只怕是只能見到一片血肉模糊,連原本的牙印都難以瞧見。
看著孫孟然將繃帶在自己肩上纏好,蘇曜不動聲色地將衣裳重新拉上肩頭,“算不得什麼……此前受的刀傷劍傷比眼下卻是要嚴重許多的。”蘇曜繫上自己的腰帶,目光落在了那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身上,眼神之中充斥著一股子憐愛與不忍。
“你啊……可真不知該如何說你。”孫孟然收拾著自己的藥箱,“你受過許多傷,這雖是不假。但因著一個女人受傷卻是少的。可你自打認識了她後,你身上卻經常出現一些本因可以避免的傷口,當初的野獸攻擊是,此前那背上的劍傷是,眼下這牙印也是……”
蘇曜盯看著床上的人兒,緩緩起身來到床邊,似乎根本沒有將孫孟然的話聽進耳中。他伸手輕輕地抹去了陸為霜臉上的淚痕,滿臉的歉疚與悔意,此番他若是不與她置氣,若是與她一道來這福安鎮,阿婆的離世他或許改變不了,但至少可以阻止她受傷。
“就當是我上輩子欠了她的吧……”
孫孟然整理好藥箱正欲準備離開,便聽到蘇曜這沒頭沒尾的話傳來,他轉頭看著面前的蘇曜,有些恍然。
他跟在蘇曜身邊已經有十來個年頭了,在他的印象裡,蘇曜時而玩世不恭,時而冷漠如霜,卻鮮少像眼下這般柔情似水。他雖未見過,卻也知道……蘇曜這樣的一面也只會給面前這個女人,除了她便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牽起蘇曜的喜怒哀樂。
“這幾日,王阿婆這裡的事兒我怕是抽不開身,義父便是煩你照看了……”蘇曜看昏睡中的陸為霜沖身後的孫孟然淡淡地道。
孫孟然沒有答話,只點頭退出了廂房。
王阿婆本就是獨居老人,她離世了也沒有後人為她殮屍入葬。這事兒自然便交到了與王阿婆關系甚好的陸為霜與時言才一家子身上。
相比於陸為霜的悲慟,時言才的情緒倒是要穩定一些。他畢竟是個男人,在面對這些事兒上,他總不能像個女人一般哭哭啼啼,該擔負起來的責任也還是需要他來扛。
是以,除了守靈交由陸為霜以及時嫂子負責之外,其餘一些入土之事便都是他在外頭把關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