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瑣的葬禮完畢,天色已近黃昏,陳旭與王賁告辭返回咸陽,馬車一路默然行出十餘里,回頭仍舊能夠看到天空飄蕩的濃煙和隱隱傳來的哭號聲,而大路上,仍舊有無數頭纏白縞的民眾成群結隊往美原而去。
“唉~~”陳旭默然長嘆一口氣。
短短數年,大秦雖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目睹項氏的敗亡,黃石公的死,李斯的死,王翦的死,季布的死,甚至還有趙高的死,而如今,皇帝也似乎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雖然都說生老病死誰都逃不掉,但這些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一個個從眼前煙消雲散,還是讓他忍不住感慨嘆息。
王翦去世,預示著七國爭雄留下的痕跡正在如同潮水一般被時光淹沒,白起、廉頗、李牧、王翦,這四大軍神相互爭鬥的波瀾壯闊的征戰時代終於徹底結束。
而如今甚至以後的大秦,再也沒有了軍神的影子,一切都只能活在記憶和緬懷之中。
猶還記得和他第一次相遇殺虎的威武霸氣。
猶還記得他喝酒吃肉拔劍高歌的英雄豪邁。
猶還記得他在清河鎮所有的工坊仔細觀察的模樣。
猶還記得王青袖殺死趙柘之後王翦上朝指正趙高時的情形。
特別記得的應該是籌資新建蹴鞠廣場時候那幾箱房產田地的地契還有十餘車錢財珠寶。
美原鎮距離咸陽一百餘里,陳旭雖然知道王翦病重,但也只是在春天的時候踏青之際順便去探望過一次,那一次王翦似乎精神還不錯,聽聞陳旭前來拜訪,非常高興的讓家人服侍起床,陪著陳旭一家人在院子裡喝茶賞花聊天,甚至還專門設下酒宴陪陳旭飲宴暢談,那一次,看得出來王翦很開心。
再到八月間,聽聞王翦已經臥床不起,王翦的家僕甚至還專門去咸陽稟報始皇帝,希望能夠早些召回通武侯,但皇帝沒有同意,安排太醫御醫到美原替王翦仔細治療,陳旭也聽徐福說起過王翦的病情,但終究還是沒有抽出空閒來看望拜訪一下。
然而這一次次的等待和錯過,終究是再沒有機會和這位大秦帝國的軍神再次把酒言歡,最後一次見面,已經是病榻彌留之際。
“雁門關之事……”
陳旭低頭沉吟,看來王翦還是知道王離的事情,而且也很清楚其中發生的一切,不然不會用最後一口氣請他手下留情,甚至還不惜抬出他以為已經去世多年的王青袖。
“夫君莫要太過悲傷,王老將軍今年已經六十九歲,常言七十者古稀,如今這已經算是高壽了,更何況老將軍一生征戰沙場,與他同輩的七國名將一個個早已作古,如今能夠病死家中,其實算是福運深厚了!”水輕柔坐在旁邊輕輕握著陳旭的手說。
“娘子說的是,我只是心有感觸而已!”陳旭把水輕柔摟在懷裡,“生死無人可以逃避,有人看透,有人看不透,卻不知這生和死到底是什麼,死去的人會不會靈魂去了另外的世界,而新生的嬰兒是不是又是從另一個時空而來……”
水輕柔一下從陳旭懷裡掙脫出來,一雙美目直勾勾看著陳旭的臉,似乎想看出一些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來,許久之後她才雙手捧著陳旭的臉柔聲說:“夫君今日的想法很奇怪呢?列公曾言:萬物自天成,盜者本無心,光陰若逆旅,生死不及情。生死本就虛無縹緲無可追尋,一切都如同萬物一般天生註定,生也好,死也好,人一生光陰短暫,都不過是時光之中的匆匆過客罷了,因此師尊教導我們要心無羈絆自在逍遙,可惜……”
“可惜什麼?”陳旭伸手撫摸著水輕柔臉頰上那兩道淡淡的疤痕說,“是可惜被赤松子前輩趕下山麼?”
水輕柔將陳旭的手輕輕握住摩挲著自己的臉頰,眼神明亮的看著陳旭,“可惜的是輕柔根本就沒有那份道心,第一次下山遇到夫君就無法自拔,白費了師尊數年教誨!”
“你這樣說是怪我咯!”陳旭笑著開口。
“就是怪夫君,本來輕柔還有些道緣的,當初只是年齡還小罷了……”水輕柔瞬間露出難得一見的小女兒模樣拱在陳旭懷裡。
“的確怪我,如果不是我,你現在一定和無涯大哥一般像閒雲野鶴一般暢遊天地自在逍遙,就不需要苦苦守候在侯府之中每日煎熬……”
“夫君不要如此說,這一切都是輕柔心甘情願的,無論看淡生死也好,還是自在逍遙也好,只有夫君在的地方,就是輕柔最安寧最自在的地方……”
“那就好,等再過幾年,等大秦的發展全都走上正軌,我們也不用天天待在咸陽了,到時候和無涯大哥與夏姑娘一起乘船出海,去遨遊山川大海,尋找上古傳說,總之我們這一生,一定不要老死在咸陽這個小地方……”
“真的,那太好了,輕柔還一直都想去看看您說的那獅身人面的妖神雕像和巨大的金字塔陵墓……但是婉娘和五公主……還有采盈和采薇她們怎麼辦?”
“唉~”
婆娘娶多了果然不是好事。
陳旭突然羨慕起虞無涯這個鋼鐵直男癌來,看來一夫一妻果然還是最好的,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沒有羈絆沒有太多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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