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否還認得我?”陳旭走到這對中年夫妻的面前問。
“你……你是……那位裡典大人?”遲疑了半晌之後中年男人終於認出了陳旭,因為陳旭這幾個月變化也挺大的,吃得好穿得好,如今雖然不是白白胖胖,但身材長高了一些,也長重了許多,臉上不再是那種又黑又瘦營養不良的狀態,但腳舍主人經過一番仔細辨認之後還是認出了陳旭。
“認識就好!”陳旭鬆了一口氣,這證明自己沒認錯。
接下來的事就容易了,等那個中年人取來表示奴籍的木牌和一卷當初買賣四人的契約之後,陳旭也懶得呆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繼續聞火炭和金屬味道便告辭離開,而冉顙好事做到底,安排工坊的一個車伕用一輛馬車護送腳舍一家四口。
“今日之事就多謝冉坊主了,他日有暇就去清河鎮遊玩,陳某做東請你喝酒!”陳旭上馬之後說。
“好說,裡典如若不是今日便要急著回雉縣,冉某還準備晚上宴請一番,下次陳裡典如若再來宛城,就去蓮園,他們自會通知我,到時候再把酒言歡!”冉顙很有江湖氣息,說話豪邁至極。
“一定,陳某就不多打攪了,告辭!”陳旭一拱手,一夾馬腹就帶著王五、王七和胡寬跟著馬車一起往外走,冉顙站在原地也拱手相送。
“吱呀吱呀”
馬車在並不平整的路面上不斷的顛簸發出略有些刺耳的聲音。
“陳裡典,這個作坊恐怕不太合乎規矩!”王五策馬走在旁邊低聲突然說。
陳旭不由有些啞然失笑:“呵呵,商賈從來都不會守規矩,當初異人如果不是因為遇上了呂不韋,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始皇帝,更不會有如今大秦統一華夏的局面,商人嗅覺靈敏體察入微,只是他們的理念只為賺錢發財而已,因此即便是要在諸子百家之中加上一個商家也絲毫不為過,呂不韋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起早貪黑,他們入孔不入,他們見利忘義,他們盤剝工奴,他們勾結官吏,為了掙錢他們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你不可否認,任何人的生活都離不開他們,越是繁華盛世,越是離不開商賈……”
“陳裡典,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王五略有些尷尬的打斷陳旭的話。
“那你說的是甚子意思?”陳旭略有些鬱悶的轉頭。
“我是說這個銅鐵工坊的人數多的有些離譜,而且我剛才觀察過,那山谷盡頭還有柵欄,似乎有車馬進出,定然暗藏有玄機也!”王五低聲說。
陳旭想了一下搖搖頭說:“不要多管閒事,這冉顙既然能夠操持如此大的一家銅鐵工坊,而且又和郡尉府有勾結,秘密自然不會少,即便是他要造反,也輪不到你我來操心!”
“裡典說的是!”王五點點頭不再做聲。
就在陳旭等人快要走出山谷的時候,後面吱呀吱呀的又跟上來一輛破舊的馬車,陳旭勒住馬停下來讓道並順便看了一下,發現上面蓋著幾張破舊的草蓆,草蓆下面露出兩雙幽黑粗糙瘦骨嶙峋的腳掌,趕車是一個身穿破舊粗布麻衣,鬚髮灰白蓬亂的老頭。
“等下~”陳旭忍不住想問個究竟,但老頭兒卻充耳不聞,快速的揮動馬鞭,馬車便顛簸搖晃超過陳旭等人很快遠去,拐了一個彎消失在小山腳下
“這是怎麼回事?”陳旭忍不住開口問。
坐在馬車上的腳舍店主開口說:“裡典大人,這些車伕具都是聾啞之人,您喊再大聲音他們也聽不見,車上拉的是剛剛死去的工奴,這種事在工坊之中時有發生,每過幾日便會有工奴死亡,拉出去也不知丟在了什麼地方!”
“你是說工坊內經常死人?”陳旭愣住了。
“非是工坊,其他地方也一樣,修路修渠挖礦,這些工奴皆都朝不保夕,正在修建的秦楚馳道我們曾經來往過數次,沿路都是掩埋的死屍,還有的死了直接往山溝一丟,很快就被野獸啃食趕乾淨,屍骨都找不到。”旁邊的王七搭話說。
陳旭瞬間沒了說話的興趣,仰頭嘆了口氣默默的騎馬前行,但只走了不過兩三百米,就看到剛才那輛破馬車又吱吱呀呀快速迎面而來,很快交錯而過,上面的破草蓆和死人已經不知所蹤。
“咦,看來丟棄的地方並不遠!”陳旭很驚訝。
“不錯,應該就在前面的山腳下!”王五點點頭說。
“走,去看看!”陳旭一夾馬腹加速往前,一群人也都趕緊跟上,順著山腳轉一個彎前行不過兩三百米,就看到一個大坑,裡面全部都是傾倒的爐渣、碎石以及各種垃圾,而且這個垃圾坑還是公用的,另外一邊的樹林裡還有幾輛車在往下面傾倒爐渣,亂七八糟的碎石斷木之中還躺著兩具扭曲的屍體,而且在不遠的地方,還有被掩埋的死人,礦渣中還能看見露出來一截漆黑的手臂或是腳掌。
這個爐渣坑佔地足有數百畝,常年累月堆積下來,已經不知道堆積了多少礦渣和爐渣,而這下面,又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死去的工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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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策馬站在坑邊觀察半晌,微微的嘆口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