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末,徐福穿著白大褂帶著白帽子,提著醫藥箱從太醫署出來,門口一輛雙轡的馬車早已準備好。
“出!”徐福上車之後輕輕說了一句,車伕便揮鞭啪的一聲,馬車啟動往西南城而去。
大街上人流如織,挑擔騎馬牽牛坐車的人來往不絕,徐福坐在馬車上,雖然雙眼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卻毫無焦點,腦海裡還在回想在皇宮之中皇帝與他談論的問題和那奏疏上的內容。
這份奏疏是幾個齊地方士所獻,言說海外有三座上古神山,一曰瀛洲,一曰方丈,一曰蓬萊,神山之上有長生不老的仙人居住,而且山上還有不死仙草,只要找到神山就可以得到仙草,吃下不死仙草就能像仙人一樣長生不死。
這個說法徐福非常驚訝,因為和當初傳他《鬼谷內經》的那個葛衣老者說的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還說的有板有眼如同親眼所見一樣。
如果是一年前,徐福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而且也會興高采烈的向秦始皇上書,因為他當時從琅琊郡來咸陽的目的也是這般,想看看能不能見到秦始皇,然後把海外神山的訊息告訴他,然後借秦始皇的力量,打造大海船出海,這也是當初那個葛衣老頭兒告訴他可以暢遊大海的前提。
但自從在清河鎮遇到陳旭之後,幾個月的相處中被陳旭用各種匪夷所思的理論洗腦之後,徐福如今對海外神山之事已經不那麼熱衷了,而且也已經不太相信了。
因為陳旭所表現的各種神奇讓他驚訝的同時也佩服的五體投地,無論是醫術,還是製藥,還是造紙,還是種田做菜和言論行事,每一樣都特異獨立與眾不同,完全與大秦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就像一片麥地裡面長了一顆果樹一般,完全就不是一個品種,而且陳旭也不止一次的反覆告誡他不可以告訴秦始皇海外有神山,一是根本就沒有,二是根本就找不到。
其實不光是他本身就太不相信,幾乎所有道儒學派的名家都不怎麼相信,因為這些東西的確是太荒誕不經了,完全就像瞎編出來的,因此雖然此時神仙之說非常廣泛,但更多的文化人士卻偏向於保守的不相信,用一種非常謹慎的態度和觀念在對待這些小說家故事一樣的言論,因為這種故事每個人都可以編一大籮筐出來,反正吹牛不用交稅,瞎說也不會有人找麻煩,絕對的言論自由,甚至許多學派壓根兒就不相信神仙鬼怪,比如墨家、法家、農家、兵家等,在這些學派看來,自然界的一切都都可以用一種很務實的理論來解釋,人有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迴圈的結果,長生不老那些鬼神之說非常的不靠譜。
徐福雖然對陳旭的話將信將疑,但在老者和陳旭的話之間搖擺之後徐福決定,這件事不忙告訴秦始皇,但他沒想到的是,他沒說,竟然有另外的人跳出來說了,而且和當初老者告訴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
今日皇宮奏對,秦始皇情緒波動很大。
看的出來他對神山和神仙非常的嚮往,和以前聽說的差不多,皇帝很緊迫的想得到長生不老之藥想長生不死。
而且聽說咸陽城東百里開外,那座由大將章邯監工的地陵寢宮陸陸續續已經修了二十多年,如今還在繼續修建,先後動用了數百萬囚徒以及數不盡的磚石和金銅,陵寢以咸陽宮為原型,內建九州山河,這代表的也是另一種長生不死的期望……
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徐福的思緒也跟著不斷髮散,迷迷糊糊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馬車使勁兒一顛將他清醒過來,徐福這才發現馬車竟然還沒走到通武侯府,驚訝之餘四周一看,發現馬車根本就不是往通武侯府的方向去的,此時已經走到一處極其偏僻的地方。
“停停~走錯地方了”徐福趕緊使勁兒拍了幾下扶手。
車伕回過頭,卻是一個長相還算英俊的年輕人,二十多歲。
“你是何人?我的車伕呢?”一種不安的情緒瞬間籠罩徐福。
“大人切莫驚慌,您的車伕突然內疾,於是便讓我來頂替一下,從這裡抄近路可以到通武侯府後門……”
“胡言亂語,通武侯府在西南城,這裡是北城,南轅北轍我也分辨不出來乎?”徐福大怒。
“砰~”年輕的車伕突然從腰間摸出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插在車轅之上,竟然輕輕鬆鬆沒入半尺有餘,只留下一個刀柄在外面,“徐太醫莫鬧,其實是有人想見你一面,本來我想把你打暈弄過來的,看你在車上沉思,也就沒有打攪你,好好坐下,轉過彎就到!”
看著這個人畜不驚的青年人和鋒利的匕首,徐福瞬間渾身汗毛乍起,抱著醫藥箱乖乖的坐在車上不再吭聲。
陳旭時常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下只能跟著去看看,不然可能小命不保!
忐忑不安中,馬車繼續向前,轉過一個彎之後就進入一個很普通的院子,一棟小木屋,院子裡一個小池塘,不過水已經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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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醫請!”年輕人輕輕將匕首拔出來提在手中,徐福只好跟著走進房間裡面。
房間裡佈局照樣很簡單,幾樣簡單的傢俱,一個身穿粗麻短褐,頭扎道髻,腳穿麻鞋的中年男子,年約四十歲左右,頜下三縷長鬚,相貌清雅略帶些許威嚴,腰挎大劍正跪坐在矮榻之上,看見徐福進來,站起來拱手施禮。
“徐太醫見諒,某東海黃天瓊,今日冒昧相請並無惡意,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