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沒有吵沒有鬧,只是那樣沉默著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就當像當他騙她懷上蛇胎之時,也是這樣一步步走來,只不過那時她臉帶羞澀,雙腿幾乎扭成麻花,現在雙腿堅定無比,一步步的踏在鵝卵石上,卻又好像踩在他心上的走了過來,臉色毫無表情,比在懸空寺無愛無恨更加空洞。
白水本以為那時已然是情愛的冰點,可現在他突然發沉,現在雲舍對他,或許是絕對零度。
雲舍伸手搶走了阿得的陰魂,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直接出了陰河。
一路上,鮮紅的血落在陰河清澈的水中,在水中散成一朵朵血花,卻又飛快的消失在河底的青蓮之中。
白水喪魂落魄,想追出去,卻又不知道如何追出去的,看著螣蛇那張笑臉,他只得狂吼一聲,恨不得直接殺了她。
冷靜過後,他急急的追了出去,卻發現雲舍以他從未見過的柔弱姿態躺在帥哥懷裡。
他想現身,卻又不敢現身。他突然恨不得自己就是帥哥,每次雲舍碰到困難時,他總在旁邊,雲舍對他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任,就如同帥哥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情感一般。
帥哥為她找來武羅,為她取來同心草,為她求武羅治好她的斷手,為她……
白水細想之下,發現自己為雲舍所做的,還不如帥哥多,他本來以為他會為雲舍做更多更多的,可最終天意弄人,他明知道這是螣蛇雲長道他們的陰謀,可卻又都是事實,那一層仇恨的窗戶紙一旦戳破就再也彌補不了。
他渾渾噩噩的跟著雲舍到龍虎山,連白思都不想去管,他看著她忙碌,好像對於斷腕剜心絲毫不在意,他連露面的理由都找不到,只能隱身遠遠的看著她。
他發現找個在一塊的理由也挺難的,卻碰到了毛晚行死前託夢,他急忙出現在雲舍面前時,她還吃驚於他出現得快,不知道他一直守在她身邊。
可她卻已然用上了敬語“您”“神蛇大人”,諷刺而又傷蛇,可她話語之間卻挑不出半點錯處。
白水死死抱著這個機會在她面前露面了,因為張天師留下話,無波井下有要他們一塊去取的東西,所以他能一直跟著她在一起,雖然她依舊言語尊敬,但至少他們是在一塊的。
他在無波井下發現了共工時,就知道這事怕是和建木與他阿孃有關,果然在極淵之下,他發現了阿孃和遊媚留下的殘影,阿孃告訴了他屍婆身由人心而來,以及遊媚與屍婆之間的關系,他看著與雲舍對話的遊媚殘影,只感覺怒意中生,遊媚自己下了這麼大一局棋,甚至連轉世的雲舍都算計上了,實在是過份。
在他們誰都不注意的時候,小白吞食了那粒建木果,惹得建木根須亂湧,雲舍為了送他和小白出來,以符紋封住了建木通道,自己卻落入了極淵之中。
白水看著雲舍戴上了那隻巫面,以沉吟刀劃開手掌之時,朝他露著的笑。
那笑裡再也沒有前面的淡漠,只有釋然,明明她什麼都沒有說,可那一眼萬年,白水似乎瞬間明白了她想說的所有話,他嘶吼著想回轉。
但魂植紮網,瞬間石化阻隔了下落的通道,小白這會知道了後怕,緊緊的纏著他,小眼睛睜巴睜巴的。
他吞食了那粒建木果,所有的建木根都朝他而來,白水知道雲舍以身相換送他們出來,就是為了讓他將小白送出去。
白水嘶吼著帶著小白沖了出去,只是等他回頭之時,整個無波井下方全部被填住了,再也不見雲舍的蹤跡。
他將小白扔給趕來的夏荷,直接化成蛇身撲了過去。
至此他才知道,那些仇恨可以煙消雲散,可他對於雲舍的情感,卻深入骨髓,再也沒有辦法消除。
可憐他被那些所謂的道德,所謂的血仇迷了眼,認為雲舍是遊媚轉世就該殺該恨,可雲舍又可曾想自己是遊媚轉世?
她才是該恨的人吧?她也是被遊媚設計的人啊!
白水全身都麻木了,感覺不到任何痛意,只是不停的引著雷電轟炸著無波井,將那覆蓋住的山石一點點的轟炸開來,他想再看雲舍一眼,告訴她,是他錯了,是他過於矯情過於計較。
可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無論他怎麼引雷招電,無波井卻依舊死死的封著,不見雲舍半點蹤影。
他旁邊帥哥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冰冷如刀,可帥哥似乎感覺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費,一眼後立馬跟著他一塊引動符紋,裂山開石,兩個都好像瘋了一般,好像要將整個龍虎山都劈開。
他向來知道帥哥對雲舍的情意不比他淺,可到現在他才知道,雲舍能選擇他,只不過是他出現得早而已,他是多麼的幸運,可他卻並未把握住這份幸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