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回來了……”孟婆看著那個孩子,又瞄了瞄纏住她的女媧神像,臉上露出悲苦之色,卻已然被女媧神像朝著屍洞拉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放聲大笑道:“當初就該直接殺了你,也不是讓螣蛇給你種什麼黑鱗!”
我心中的痛慢慢散開,看著那個明明一歲多,可臉上神色熟悉無比的人,突然跟著孟婆一塊笑了。
以身獻祭黑門,拯救於眾生,奈何一脈相傳,論識人心,掌輪回,我師父秦姑婆也不差啊!
果然帥哥說得沒錯,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有些事情,在冥冥之中就已經註定。
突然一道白影朝我閃來,直接抱住了我,然後強烈的日光猛的灑了下來,就算有白水護著,我依舊感覺到灼熱的痛意,比剜心更痛。
我看著胸口的血染紅了白水的白袍,從他懷中抬眼,卻見秦姑婆託著輪回鼎引著那葉扁舟朝著地下而去,神無跡歡快的歌聲也跟著慢慢消失,可不知道為什麼秦姑婆雙眼悲憫的看著我,然後低垂下了頭,一顆淚在強烈的日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比寶石更為耀眼,她沉沉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緊緊的閉了眼,似乎不忍心再看了,那一葉扁舟終於消失不見了。
但那地底裂開的縫隙卻並沒有合併,那些餓鬼依舊在桀桀的歡笑。
果然當初出歸墟,並不是一切皆滅,因果有建木,也有遊媚。
因果迴圈,報應不爽。遊媚所作的孽,豈是一世之苦所能消的。
十日齊出,我心口痛意加劇,可身體卻開始發沉,緊摟著我的白水自然也發覺了,緊緊的抱著我,可我這具身好像滑不溜手一般,順著他的身體朝下落去。
地下裂開的縫隙旁邊,餓鬼道的鬼子鬼母都桀桀的笑著,等著這具屍婆身落下去。
“一日屍婆身,永墜餓鬼道。”孟婆的身影已然到了屍洞之內,卻依舊朝我沉聲道:“雲舍,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人族由我們而起,我們只不過為他們做下所有決定而已,這世間有多少母親代孩子做下決定的,只要你接收遊媚記憶,接三魂歸體,這歸心一統,你就不會落入餓鬼道了!”
白水臉色發急,化成蛇身朝我纏來,但無論他怎麼攔,就好像當初小白的身體完全困不住一般,我依舊會朝下落。
孟婆有魂無體,十日齊出,遊媚那具屍婆身怕是已然被曝曬得沒有了。
可作惡的終究是要報應的,三魂本是一體,自然就落在我這倒黴蛋身上了。
白水緊抿著嘴,伸手摟著我,但我卻如同流水一般透過他的雙臂朝下落去。
“照顧好小白。”我伸手想摸著他的臉,卻發現手已然沉得抬都抬不起來了,只得朝白水苦笑道:“謝謝你。”
如若沒有遇到他,我可能也會和孟婆一樣,見多了人心,想著控人心,讓所有人都按自己所想去做事,這應當就很舒服了吧。
“雲舍!”白水雙試著化成蛇身來纏我,但蛇身再怎麼巨大,卻依舊纏不住,我還是朝下落去。
白水緊憋著一股氣,不停的換著法子想接住我,試過一次又一次,猛的撕破了自己的心口,雖然建木被滅,但那裡依舊有著黑色的東西在慢慢蠕動著,好像和我夢裡夢到白水漆黑的心口一樣,那裡似乎主是建木殘留的神魂。
鮮紅灑在我臉上,白水卻知道摟不住我,直接將心口撕到最大,用那個黑漆的洞來罩我,想將我塞進心口,卻怎麼也罩不進去。
兩個都沒有心了,他還想將我放在心口……
我抬眼沉沉的看著他,卻見他臉色緊繃,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心口撕裂的痛,反倒又化成蛇身,嘶吼一聲,雙爪用力,幾乎要將整個蛇腹扯開,蛇尾倒卷,想將我裝在裡面。
神蛇之體巨大,白水用盡全力將我裹在身體裡。都說蛇心冷,但我在白水體內看著四處鮮紅,感覺到的溫意卻好像和他時時變化出來的溫度一樣。
緣起孽生,因滅情絕。
終究這一場情愛,到這裡成空了。
我身體依舊在下沉,透過白水的血肉,透過他緊纏的蛇身,透過那蛇身外層冰封……
似乎連聲音都沒空發出來,白水沉默卻依舊拿著那具幾乎剝開的蛇身來罩我,好像能擋一時就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