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麼多年,她一直放任三家邪術之名起,卻一直未出手,就是想看是不是夠助她一戰之力。
對她,我不知道該敬還是該畏。
宋嫵客觀而又帶著引導性的給我分析一下局面,跟我一塊到了山路上方,朝我輕聲道:“去吧。驚蟄之時,我會親率蟲崖眾人跟你一塊到黑門應戰。如果我們能活著,日後遊家也好,黑門也罷,就會是你的責任,我會教你怎麼佈局,怎麼遊走群局之間。算是我對你這兩刀的謝意,也算我回報你留我這條老命吧。”
說到最後,她臉上顯出疲態,揮了揮手,轉身彙入了人群之中,那裡蛇蟲嘶吼,還有著鱷魚的嘶叫聲,似乎在歡迎她回去。
我看著她挺立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間,話語聲依舊十分有力,誰又知道她昨天被我扯下整條臂膀,殺了與她同生的弟弟?
果然不只要實力強大,內心也得同樣強大,方能統禦全域性。
山路上車子已經換過了,只是車後,大片大片死掉的蟲子就那樣黏糊的鋪在山路上,看上去惡心又而滲人。
夏荷帶著我上車,並未解釋她是否知道提前誘敵的事情,上車扭著手指,看著我道:“你知道蜉蝣嗎?”
我不解的看著她,卻聽她道:“生若夏花,命若蜉蝣。我娘說這是我名字的由來,我從記事就在蟲崖,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做人蛻,一旦不成功就會死去,跟蜉蝣一樣,生命一瞬既逝,能創造點價值就創造點吧。”
我暗自吐了吐舌頭,這家夥怪不得看起來比我老成,還時不時說大堆道理,是那位人精教出來的,能不這樣嗎。
也許最瞭解宋媛的就是她吧,所以她會跟宋媛做出同樣的事情,都想死在我手裡。
我轉了一下沉吟刀,看著夏荷道:“可生命還是得傳承的,夏荷不是很美嗎?”
“是啊,可卻並不是很燦爛。”她緊緊握著門把手,朝我輕聲道:“我跟阿姆說過,驚蟄我跟她一塊去泰龍村黑門口應敵,那才是真正面對生與死,我並不想將生死放在別人手裡,如果你們輸了,我還是得死不是嗎?何不由自己去殺敵,就算死也值得。”
“可阿姆不肯,說蟲崖剩下的人需要我來安撫,如果你們全部死在黑門之前,我就帶著蟲崖其他人,藏身地底,那下面我們養了很多蟲卵,以我的蟲術以及蜉蝣的繁殖能力自然能讓大家存活很久很久,只要不被外面的鱗片人發現。”夏荷聲音低沉,身子隨著盤山公路晃動:“可那樣的話,慢慢的我們就不會再是人了吧?會再變成另外的人種對不對?而且你們都死了,死得那麼燦爛,那麼美麗,我卻要如枯荷一般,獨立秋雨寒霜之間,失去了色彩和原本的形態來表明自己存在的痕跡,還不如跟你們一樣死去。”
“不會的。”我眼中一酸,伸手拍了拍她:“你做的事情也很有意義,就像蜉蝣一般,生命轉瞬既逝,可它們在交配的瞬間産下了後代,生命得到了延續,你留下來要做的就是這個。”
宋嫵隻字未提她的身世,怎麼可能讓她去黑門之前。
遊家血脈,一旦暴露在黑門之前,體內血脈覺醒,一旦情緒失控就會長出鱗片,一如我一般。
到那時,就算我們能應對黑門的局面,夏荷又該如何?
宋嫵既然要將她當火種藏好,自然無論成敗她都要藏著。
至於結果,任由她自己選擇吧。
可夏荷說得沒錯,如果藏身地底,以蟲卵為食,大概人也會不再是人了吧,就算鱗片人對我們這些人的稱呼,估計也有另外一個。
這個問題對我們而言太過沉重,誰也不能設想以後,也許只有宋嫵這種經歷風雨,歷經磨難,依舊能堅挺的人方能看明白吧。
巴山在四川、湖北境內,有自成一派的巴文化傳承,本以為深山內通巫術的巴人廩君會很難說得通,卻沒成想,將那小頭男嬰帶鱗皮拿出來,那位中年廩君立馬答應了。
反倒只是沉笑的看著我道:“這位奈河姑婆叫雲舍,卻是遊家人,又懷著蛇胎,含著龍種?”
我微微點頭,感覺自己好像藏得太多東西了。
他卻依舊朝我道:“如若黑門前應敵失敗,你的屍體被裡面所謂的鱗片人找到,你認為會如何?”
“聽聞與人懷上蛇胎的是白水,一條傳承神蛇血脈的蛇。”廩君沉沉的看著我,輕聲道:“你這蛇胎有著遊家和神蛇之血,如果讓黑門裡面的人得到又會如何?”
“我死後會墜入餓鬼道,屍骨無存,而且白水會跟我一塊死去。”我沒想到這位廩君對於應戰很好說話,卻對於我的屍體很是看重啊。
“不!”他搖頭輕笑,將一枚藥丸遞到我面前:“這是斷生丸,一旦你斷氣死去,這藥丸裡面的毒藥會在一瞬間湧出,將你屍體化得連骨頭都不剩,這是我們認為最安全的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