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曾經想過,一旦我長鱗異變,讓白水殺了我。
跟她們想的一樣,剝皮、削肉、挫骨、揚灰……
原來天道輪回,大家都想死在自己人手裡。
“你叫什麼?”過了半晌,我突然想起一個很失禮的問題,進門後,我從未稱呼過這位跟我一樣帶著遊家血脈的老太太。
“名字啊?”老太太也愣了一下,好像過了許久才想起來:“宋嫵,送無……送入無邊無際的地方。”
“你不問我都忘記了這個名字,當年我跟宋媛一樣極度想掙脫這個名字,但她的情況比更加詭異,有具身體給她換,而我只能當自己是個不存在的人。卻沒想到,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我居然從無到有,存活到了現在。本以為送走了沉吟刀就不會再回來,卻又見到了。”宋嫵似乎感覺有點好笑。
過了一會才輕聲道:“當年你娘跟宋媛之間的事情,一直到黑門開,我們方才驚覺,她們掩藏得太好,發現後已然分不清誰是誰。直到雲長道出現,他用魂植之術,封絕了你娘跟宋媛之間的聯系,卻惹來宋媛的嫉恨。”
“那段時間是遊家最混亂的時間了,前有黑門開,後來蛇禍,跟著遊婉和宋媛接連著生孩子,那種混亂,我光是想想就頭痛。”宋嫵帶著爽朗的苦笑,末了輕嘆道:“你叫雲舍,並不是遊家要舍棄你,而是……”
“而是你們知道我有白水種下的蛇骨,伴骨而生,吸收了蛇性,自然比你們安全幾分。所以你們將沉吟刀送到我手裡,讓我能在你們異變時,一個個的殺掉你們,對不對?舍棄我的情感?”我低頭看著左手腕上,那條雲長道送我壓歲的蛇骨,那個小小的人頭,不過雞蛋大小,在寬大的布衫袖子裡,時隱時現,她怕已經看到了。
“你比我們幸運,所以你要承受得比我們更多。”宋嫵聲音帶著一股空遠。
聽到身後有著什麼輕輕的晃動,小頭低低的聲音傳來,我左手一握,猛的轉身,右手沉吟刀對著宋嫵的左肩膀飛快的劃去。
沉吟刀薄且利,但並不大,一刀全力劃過,只可見骨。
我出刀的徵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一聽到背後傳來小頭的聲音,立馬出刀,所以小頭和宋嫵在沉吟刀劃破皮肉見骨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複又猛的一抬刀,對著脖子處見有的地方飛快的朝下劃落,裡面骨頭瞬間斷裂。
我左手的魂植朝斷口處一鬆種入,將右手沉吟刀飛快的在手指一轉,順著那小頭後腦溝用力朝下劃拉,他沒有脊椎,與宋嫵共用一顆心髒,只能順著後腦大概確定他的弱點在這個地方。
“雲舍!”宋嫵吃痛,卻怒如驚雷般朝我大吼。
漫天的葫蘆蜂從她體內湧出,我任由蜂潮朝我撲面湧來,蜂嗡嗡的叫聲壓住了小頭尖悅的嘶吼聲,還有著淡淡的甜味從他大張的嘴裡傳來,我眼前只有著蜂潮。
右手又有熟悉的黏糊觸感,我左手卻死死扯著宋嫵左邊的胳膊,沉吟刀劃下,用力朝下一扯,跟著大喊:“白水!”
隨著我話音一落,白水從手腕沖出,先是一愣,跟著立馬封住宋嫵的肩膀處的xue位,一掌將她打暈。
這邊魂植的根須已然紮入了那具連體男嬰以及宋嫵左邊肩膀裡,那嬰兒身上的鱗片才方方長起,卻已然被吸幹了血肉。
宋媛斷口處,露出血肉和白骨,她體內那些血肉化成的蜜蜂似乎也沒見這麼大面積的創傷,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胡亂的湧著。
從轉身到收手,我連呼吸都沒有,卻已然刀起刀落三次,並扯下了她的半點肩膀,果然殺人見血這種事情,多了就跟殺蛇沒什麼區別了,我無比的冷靜。
“怕是半邊身子廢了。”白水看了一眼宋嫵被我扯下來的左邊身子,那裡連胸口上的皮肉都被扯落,畢竟她們用的是同一顆心髒,那裡跟小頭男嬰連著的動脈血管斷裂,鮮血幾乎是呈噴射狀,但白水止了血,對於療傷卻並不在行。
我引著屍鸞清嘯,收回魂植,拿著沉吟刀冷靜的剝下那個小頭男嬰的皮。
宋嫵說她會一直陪著他,連哭都見不得他哭,還拿糖哄他,她明知道自己會因為跟他共體而生,成為一個大隱患,卻只想讓我將他們一塊殺了,我為什麼要聽她安排,讓她如願?
她不是讓我殺了阿得嗎?
如她所願,我就先殺了她這個共體而生的弟弟吧,至少我不用再殺她了不是嗎?
將那帶著鱗片卻依舊連著宋嫵整條胳膊的皮扔到一邊,我靜靜的看著宋嫵,她不愧活成人精了,在白水下手的情況下,片刻就醒,雙眼幾乎癲狂的看著我:“你殺了他?”
“如你所願。”我將那張皮在她面前晃了晃,並不再言語。
木屋下面夏荷和宋棲梧聽到屍鸞的嘯聲趕來,抬頭一看到站在木屋邊緣的我,兩人眼淚嘩嘩的朝下流,夏荷猛的撲進宋棲梧懷裡,肩膀聳動,哭得厲害,兩人都不敢上來,怕面對她們不想面對的情況,卻將這件事推給了我,果然我比較狠啊。
“你果然是遊家人,沉著冷靜,下手又狠又快!”宋嫵撫著自己流血不止的左邊身子,看了一眼白水,沉沉的點了點頭,捂著傷口居然還站起來,立在我旁邊,看著下面的宋棲梧和夏荷,冷聲道:“通知滇南蟲崖所有人,準備一下,跟我去泰龍村應戰。明天你帶雲舍……”
她轉身看了一眼白水,沉嘆道:“還有這位白水大神,去巴山見廩君。雖然我去了半邊身子,但殺人應該還是可以的,既然它們想出來,就應當知道要面對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