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過很多孩子,開始送派出所,可人家不肯留,讓我先養著,等找到父母再送回去。可誰家丟了孩子還肯要回去。”老人家苦笑,夾了一口粉吃下:“後來我就聯系送人,身體好的就被送走了。阿大也被人收養過,後來別人發現他有白血病,一邊罵我騙人,卻又將他扔在垃圾堆裡走了。”
後來的就都差不多了,老二是陰陽人不吉利,老三有先天性的腎衰竭,老四是先天性心髒病,老五雙腿先天性的萎縮,一輩子都不可能走路了。
老人家撿的沒病的孩子被別人收養走,有病的沒人要,只能自己養。
可他也有病,這些孩子都有病,撿廢品的錢根本就不夠吃藥,每次一次孩子生病就是一場大戰,阿大長大點後,時不時偷錢偷東西,就是想如果生病能有點錢買藥,買止痛藥也好。
“我沒有孩子,總想著要一個自己的孩子。”老人縱橫著皺紋的臉上帶著淚光,夾著粉卻沒有再吃,只是靜靜的看著飯盒:“我也知道那些丟孩子的想法,生那種病治好要很多錢,好了之後也是藥罐子,要好好的養著,攤誰家都是個難,所以扔在垃圾堆了,讓他們早點死,早點投個好胎。”
“可我有時想啊……”老人抬了抬頭,將眼裡的眼淚逼回去,沉嘆道:“他們也不想的啊,他們投胎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生下來就有病,走這一遭就是要受罪。如果他們可以選擇,誰不想健健康康,投個好胎,開開心心的天天可以買糖吃!”
“他們沒得選!沒得選……”老人雙眼沉沉的看著我,一滴滴的淚水落在飯盒裡:“我沒用,撿個破爛養不活他們,連肉都沒得吃,全靠阿大偷。可至少他們想活著,活著就好,只要有口飯吃就好。他們都很聽話,幫我撿破爛,大的照顧小的,有好吃的會給我留,比別人家的孩子乖多了!他們很好養的,很好養。”
後面的話不知道是自我的安慰,還是對我的託付,我眼睛澀得很。
他也並不逼我表態,大口大口的吃著飯盒裡的粉,時不時抬頭朝何必壯笑:“真好吃!”
醫生進來的時候,先解開他的外套,給他查了一下心率,只是在他解開衣服時,我看到老人胸口居然也有兩只蛇眼,明晃晃的在面板下面晃動。
可剛才我扶他的時候,蛇胎明明沒有動,上次我碰過他,也沒有感覺到異動,他身上怎麼也會有蛇眼?
我跟何必壯對視一眼,趁著醫生治外傷,兩人急忙跑到孩子們那裡,一個個解開衣服,胸口都有著蛇眼,可卻沒有一個引起蛇胎動的。
跟何必壯失神的走到醫院的走廊上,我看著破爛的鎮醫院牆上掛著的宣傳海報,朝何必壯輕聲道:“燥動的不是蛇眼,而是人心。蛇眼只是催化而已,人心中有欲,才會這樣。”
那個老人,明明有求於我,可卻沒有異動。
他心中有所求,而又無所欲,有所求並非一定要有所欲!
我靜靜的看著牆壁上的海報,心沉重得很。
面對那些孩子,並不是個例,外面這樣的孩子多得很,大城市裡發現了可能有孤兒院可以收養,小鎮沒有孤兒院,派出所也不是託兒所。
而沒人發現的,卻會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慢慢的停止啼哭,失去氣息,或者悄悄的腐爛,除了扔掉他們的父母,沒人有知道他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這樣的孩子有多少?
老人說得沒錯,生而為人,他們沒得選,有得選誰想這樣?
可父母該怎麼辦?
這是一個兩難的境界,也許人性生而就是自私的。
輕輕撫著小腹,那裡有著蛇胎,他也很聽話很平靜,我懷著他就是有所求有所欲,可他一直幫了我許多。
可他不知道,就在昨天,白水還給他規劃著未來,等翼蛇卵孵化護著他;可今天呢?他連摸一下,都會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心中微痛,對他也許這也是一個兩難的境界吧。
可無論如何,我都要生下他,不會讓他步入阿大他們的境界的!
我跟何必壯都靠著牆,兩人都沒有說話。
牆上一張破舊的海報,圖案是發黃的蛇蛻,我本著對蛇的極度敏銳看了一眼。
卻發現上面幾個大字:
蛇蛻味甘鹹,性平,有毒,入肝、脾二經。具有祛風,定驚,退翳,消腫,殺蟲的功效。
《別錄》:“主弄舌搖頭,大人五邪言語僻越,惡瘡,嘔咳,明目。”
心中猛的一動,泰龍村那個遊婉養在滇南蟲崖宋家,她身上藏著連夏荷都不敢藏的蛇蟎,而秦姑婆獻祭前跟我說過,夏荷這次是因為我而來,要我一定助她完成人蛻。
可人蛻有什麼作用,為什麼夏荷在黑門現,蛇禍始時,堅持催生人蛻。
她可能知道遊婉在蟲崖宋家學了什麼,也知道她肯定會那個法子,所以宋家不顧一切的用三靈湯這種奪天地造化的東西給她造人蛻。
我一把揪住何必壯,興奮地道:“我知道怎麼解蛇眼了,你幫我看著這些人,我去去就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