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上想過何家肯定要給我個下馬威,可能還會碰到各種兇險的事情,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進入何家第一個下馬威居然是這條癩皮狗給我的。
等我們兩人一狗到達山頂大別墅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大別墅的正門大開,裡面站滿了人,明顯是在等我們。
我將嬰兒車停好,顧不得形象,雙腿發軟就坐在屋簷下面,不停的喘氣,何家住的這山有點陡,我還推著大金毛上來,著實累得慌。
何必壯也沒有進屋,只是陪我坐在臺階上,看著嬰兒車裡學我哈嘴的金毛。
“壯子。”過了一會,似乎等得不耐煩了,裡面有個女性柔和的聲音道:“你回來看娘,娘很高興,可你不該帶雲舍上來。何家的事情,再難也可以自己解決,不會任由雲長道想怎樣就怎樣的。”
我正扇著風,沒想到何家的態度居然跟我想的不一樣,扭頭看了一眼正廳裡站著的人,形形色色,不過看上去都是能當家做主的中年人,正中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保養極好的中年婦女,估計就是何必壯的親娘了。
“這是小妹用命換來的。”何必壯拉起我的手,將手背上的血符紋轉過去。
“小美?”何必壯他娘驚喚了一聲,急忙兩步走了出來,直勾勾的盯著我手背上的血符紋,聲音顫抖地道:“化畜護身,又是化畜護身!”
她臉上露出厲色,徑直指著我沉喝道:“雲舍,我們何家是對不起雲長道,可我大伯死於他手,又有這麼多何家子弟賠上了性命。現在你要連小美都要跟著一塊賠命了嗎?”
“對不住他的不只是何家,還是雲家,憑什麼讓我們何家搭上一個又一個,憑什麼!”她越說越氣憤,渾身發抖,後面那些人急忙來拉他,卻怎麼也拉不住,她一聲高過一聲的問我:“憑什麼!憑什麼!”
上一代的前塵往事太過血腥,我光是聽當年雲長道殺師叛祖,一路帶血叛離,就知道這裡面的事情過於沉重。我本不欲多問,可一個當孃的尖著嗓子一遍遍喝問我時,我終究還是忍不住,緩緩的站了起來,指著嬰兒車裡的金毛,朝她道:“這是你女兒拼了命求我的,不憑什麼,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交易,她出價,我做事,跟什麼何家雲家並沒半點關系。”
說完,我靜靜的看著廳裡那些何家人,冷聲道:“奈河姑婆秦德芝弟子雲舍,見過各位!”
沒錯,我離開前,秦姑婆叫我進她房裡,就告訴了我這個,其他什麼護身的東西啊,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給。
她也沒解釋為什麼叫“奈河”,只告訴我,這就是她的名號。
這總讓我想到奈何橋邊那個孟婆,似乎跟她做同一個行當,她聽著只是輕笑:“奈河一脈單傳,誰不給幾分面子。我沒有名帖只有名號,白水不在,我秦德芝自然也能護住你。”
我話音一落,原本尖叫的人停住了,廳裡何家人全部都愣住了,對視了幾眼後,其中一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穿中山裝的老頭朝我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廳中人兩邊散開,只留那老頭子站在正中,恭敬的朝我執手:“江北何家何必語率何家眾人,見過雲姑娘!”
我執手還禮,終於明白為什麼何必壯進入雲家村時,會羨慕雲家的底蘊了,與剛才的亂遭遭比起來,雲家似乎真的有底蘊很多,至少雲族長威信大許多。
似乎因為避開了雲長道,何家其他人臉色雖不大好看,可終究沒有再強烈反對。
這種氛圍怪得很,我也不想多呆,給何必美餵了湯藥,就讓何必壯帶我去元生院,那裡是雲長道以前住的院落,何意歡就在裡面,可卻無人能進,我怎麼也要先去看看吧。
元生院就在何家山頂別墅的下一層,當年雲長道作為何家唯一外系嫡傳弟子住得當然離家主最近。
說是個院子,並不是老式的四合院,何家人住的院子似乎為了養牲畜,都會用圍牆圍起,只留正屋一棟兩層的紅磚青瓦小樓,圍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院中種著的各色花草在路燈下顯得十分精神。
圍牆上畫著跟其他圍牆一邊無二的人首蛇身地母女媧神相,和長著牛角羊須馬耳牛目,如人般站立卻豎著一條長尾,身上長滿毛,趕著許多牲畜的畜神。
地母主生,畜神主牲畜,何家到處可見二者圖騰,而且各不相同。
等我們走到元生院時,只見院門大開,院子裡燈都亮著,而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何必美說進不了元生院,卻又知道何意歡被下了畜術快要死了。
只因為那院子正中扔了一個人,更形象的說,是如同一條死狗般扔在院子中間的人。
那人弓成一團,蜷縮著躺在院子正中間,似乎凍得瑟瑟發抖,聽到外面人聲響聲,慌忙翻了個身,瞄了過來。
等他一轉過來,我也著實驚了一大跳。
只見他臉上長滿了晶瑩的魚鱗,而頭頂卻拱著兩根彎彎曲曲的鹿角,雙手隴在懷裡,卻依舊可以看出手掌肥大已然不是人手。
想長嘴卻又似乎怎以說張不開,想起身只要一縮腿就痛得全身哆嗦,如同隨時都要斷氣一般。
這樣一個雜合了眾多牲畜特徵的人,居然是何家現任家主,何必壯的親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