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跑操,你下樓幹什麼?”蘇炑像個查戶口的。
梁心芽和蘇炑對視了一眼,很快慌慌張張地移開,蘇炑的眼神純淨透亮,可她知道他一眼看出了她心裡有貓膩,蘇炑表面看上去純良無害與世無爭,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可他總是一眼就能望見她心裡的海底,那片海,在他面前,被一覽無餘。
“我去食堂買吃的。”梁心芽老實招了,實話實說。
“哦,食堂……開嗎?”
“最近上午開了一個視窗,供學生們課間活動時間買一些麵包烤腸。”
“我和你一起去,我早上起遲了,沒吃早飯。”蘇炑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子,他上課的時候總害怕它會不合時宜地叫幾聲。
梁心芽猶疑著點點頭,蘇炑最近一副很閑的樣子,什麼事兒被他知道了總要跟上。。
去了食堂,蘇炑買了一個麥多餡餅,梁心芽只要了一根烤腸,吃得美滋滋。
“你怎麼只買了一根烤腸?”蘇炑問。
“我本來不怎麼餓啊,我只是想吃東西。”梁心芽說完,想起了李琳,她突然心生愧意,自己叫李琳吃東西,一向吃的很少,可李琳是實打實的加餐,怪不得會胖。
蘇炑無奈地笑了笑,“我看你是不想在教室裡待故意往外面跑吧。”
梁心芽剛想說什麼,眼睛往前方一掃看見了班主任,立馬拍著蘇炑的背,“班任來了,快,彎腰,躲在這輛車後面!”
蘇炑下意識地跟著她弓起身子藏起來,兩個人躲在車身後面看著班任慢悠悠地從旁邊的汽車旁移過去,他們也隨著班任靠近的距離緩緩移動自己的位置,梁心芽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觀察班任身上,沒看腳下,一不小心踩了蘇炑一腳,發出“啊”的一聲。
蘇炑在她尚未把發音全吐露出來之前一把把她圈在自己懷裡捂住她的嘴巴。不知是因為這個動作太過曖昧還是因為蘇炑在捂住梁心芽嘴巴的同時也不小心捂住了她的鼻子,梁心芽只感覺大腦一陣眩暈,自己極度缺氧,眼前全是綻放的一簇又一簇燦爛奪目的焰火,整個人開始遊離起來,此刻,她只想要氧氣,漫天的、充足的氧氣,全身的血液裡都冒著缺氧的氣泡,整個人被脹的沸騰起來,臉上又紅又熱又燙,大腦開始沒有意識,她的目光也已經無法聚焦到一點。
蘇炑漸漸把手從她臉上移開,梁心芽把腰彎得更低,大口喘著氣,從空氣裡瘋狂地汲取氧氣。
蘇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環視四周,說了聲:“班任走遠了,沒事了。”
“你捂我嘴就捂嘴,捂我鼻子幹嘛,我差點不行了。”梁心芽稍微從虛脫的狀態中緩過來。
“你踩了我的腳,我都沒喊,你叫什麼,還有,我們為什麼在班任面前要躲起來,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蘇炑反問梁心芽。
“我從小怕老師,可能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一看見老師就想躲。”梁心芽低下頭來笑,用腳踢著旁邊路上的小石子。
“走吧,回去吧,一會兒該上課了。”蘇炑的心情無比明朗起來,如果現在是自己一個人的話,他懷疑自己會忍不住哼起歌來。
這次偶遇班任有驚無險,梁心芽也很開心,一路上蹦蹦跳跳,時不時逗一下蘇炑,多年後回想起來,這樣忙裡偷閑的時光大概是高中時代最好的記憶。
深秋的涼意在不知不覺中浸染了整個城市,每天清晨,滿地的落葉像把路兩邊鋪了厚厚的一層薄被,一場又一場秋風成全著搖搖欲墜的殘葉舞出絕美的軌跡,最後落葉歸根,掩埋進那一抔黃土。
在永安市,家裡只要發生了喜事,主人便要請客吃飯,到時親朋好友齊聚一堂,且必須隨份子,一般來說主人可以在這個過程中撈一筆喜慶錢。這個習俗一直延續,從未間斷,愈演愈烈,從結婚到孩子滿月、13歲生日、40歲生日,到之後的每一次大壽,都會宴請賓朋,總之,這種慶祝貫穿了人的一生。
蘇炑向來不喜歡和田豔參加熟人過喜事的飯局,有一天家裡實在沒人做飯他才妥協去參加了一次,人多嘈雜的環境讓他很不適應,缺少安全感,他從小喜歡安靜的空間,自己一個人思考事情,鬧哄哄的環境讓他心神不寧,這也是他一直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的原因。然而到了飯店,他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見了梁心芽,小城市的好處之一是在很多很多個時候,你和你身邊的人總能扯上各種各樣的聯系。
田豔眼看著蘇炑挑好了地方,便跟著他和梁心芽母女坐了一桌,小祖宗好不容易願意和她出來吃一頓飯,她得順著他的心意,她也清楚自己兒子,和認識的人坐在一桌,會讓他放鬆很多。
梁心芽看見蘇炑很是震驚,眼睛睜的和銅鈴一樣大,蘇炑很自然地坐在了和她相鄰的空座上,這反而讓梁心芽不自在起來,有了蘇炑母子的加入,一桌10個人很快湊齊了,女性居多,一桌人開始鋪天蓋地地談起各種八卦、居家生活的小事兒、工作裡的見聞以及孩子們的學習問題等等。等到飯菜上來,依然抑制不住上有老下有小,在外拼事業、在家帶孩子的中年婦女們傾訴的慾望。
席間徐小麗的一位同事問了徐小麗梁心芽最近一次考試的排名後,故意在徐小麗面前忍不住誇起自己的兒子來,“我說這個學習啊,還是得分人,進了實驗班不一定好啊,你說在實驗班天天考倒數,那孩子學著學著沒心勁兒了,我兒子當初沒進實驗班,在普通班待著,每次考試都是班級前五,現在越學越上心。”
“普班的尖子生放在實驗班裡排名,名次一般很普通,有時也會淪為倒數的。”一直沉默的蘇炑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