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天的天兒,是娃娃的臉,不一會兒便變了,剛剛還是豔陽高照,晴空萬裡,眨眼的功夫,大片大片的黑雲壓過來,遮住了天光,流動的浮雲一路漫遊著露出了獠牙,萬物籠罩在一片陰沉靜寂之下,幾聲雷鳴過後,雨點轟轟烈烈地砸了下來。
吃完午飯,五個人依舊在室內娛樂,打著麻將,沒敢開電視,雨勢越來越大,絲毫不減。
“聽說城北積水了,能漫過一個成年人的膝蓋,水庫的水位漲了好多。”張重回到家和孩子們打了招呼,告訴他們屋外的狀況。
“沒想到下了這麼多雨。”梁心芽詫異。
“這麼大的雨,接連下了幾個小時,城裡的排水系統估計崩了。”蘇炑給她客觀分析。
“啊?我們不會被水淹了吧?”梁心芽開始杞人憂天。
“哈哈,應該不會,永安是個內陸城市,不沿海,咱市裡還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歐陽笑著安慰她。
“前些日子北京暴雨,網友不都開玩笑說可以去看海了嗎?”張哲天給他們拿了一些水果和小吃,“新聞裡說那天晚上北京好多路上的車泡在水中,嚴重的地方水已經漫過了車頂,路段癱瘓,地鐵一號線封閉了幾個站,好多機場的航班要麼延誤,要麼取消,最大雨量創了建國以來的記錄等等吧啦吧啦的。”
江涵嘆了一口氣,“近年來身邊的嚴重自然災害好多啊,地震、泥石流和雪災一個接一個的來。”
歐陽想了想,說:“偶爾發生自然災害是正常的,面對這些,我們只能做好防範和救災,把危害降到最低,怕的是環境問題,比如說溫室效應和由於石油洩露造成的海水汙染等,但這些是可以控制的。”
“我們可以上天下海,我們的宇航員在月球上留下了足跡,我們的潛艇在深海中浮沉,我們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解決了無數科學問題,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科研奇跡,可是在地震和海嘯面前,還是束手無策,我們的力量很大,也很小。”江涵放下手中的葡萄,覺得食之無味。
“那將來海平面漲了我們家會被淹嗎?”梁心芽扔出了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問題,發現大家都被問懵了,她尷尬說:“有生之年應該趕不上吧,我們活到今天,喝著劣質奶粉,吃著地溝油,沒趕上那些命中註定的浩劫已經很不容易了,過一天算一天吧。”
江涵被她的話逗樂了,抬頭望向窗外,發現雖然雨一直在下,卻已經小很多了,顯露出消停的跡象。
她掛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往前走。
歐陽是獨自一人離家去大學的,按理來說90後個個都是家裡的寶貝,上大學時全家恨不得都跟著,到新學校總要收拾妥當了才走,可白真工作走不開,還有歐雲要照顧,歐陽便成了那些快要絕種的獨立自強的少年之一。
歐陽是下午去的火車站,中午和蘇炑他們幾個一起吃了飯,花園小區的小夥伴們為他送行,白真在家裡包了兩種餡兒的近百個餃子,炒了幾個家常菜招待這些小孩兒們。幾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前吃喝打鬧,和往常並無區別,卻總感覺有一層薄薄的愁雲籠罩在頭上,寡淡而壓抑。
這是分別的時刻,他們的大哥哥即將遠行,去千裡之外。江涵埋頭用筷子攪著碗裡的飯菜,她平時不怎麼能看見歐陽,但她知道,他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而此去一別,山高水遠,她是真的不能說見他就見他了。
梁心芽看見江涵落寞的神情,問歐陽:“歐陽哥哥,你上了大學,去那麼遠的地方,還會和我們聯系吧?”
歐陽:“當然。”說完他轉過頭朝向江涵:“希希,有不會的題可以網上問我。”
江涵受寵若驚,筷子差點從手裡滑出去。
梁心芽笑嘻嘻埋怨道:“歐陽哥哥你很偏心呀。”
“你有問題也可以問我啊。”歐陽笑著喝水。
張哲天很喜歡吃白真做的菜,他邊吃邊問:“你們哪來那麼多問題啊,像江涵這種學霸也有不會的題嗎?”
江涵還沉浸在喜悅中,沒有搭理他,歐陽把張哲天夾了好幾次的糖醋排骨往他面前挪了挪,“人都有想不明白的東西的。”
“這倒是。”張哲天又夾起一塊排骨,“比如我就想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帥。”
眾人紛紛斜眼鄙視,氣氛在閑聊中歡快起來。
碗碟交錯、筷勺起落間,江涵貪婪地偷看歐陽。
願你一直能夠拯救世界,願你一直是太陽。
新學期伊始,班裡有兩個人轉去了文科班,班級組織大掃除,週六上午後兩節課,魏老師趁著下午休息,組織全班同學調換座位和打掃衛生,教室裡亂成了一鍋粥,一片烏煙瘴氣。中午放學的時候,清潔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陸續回家,只剩小部分人留下來收拾殘局,每個組派出了一個人。大家把教室整理幹淨,已經到了快一點鐘。
和梁心芽隔一個過道的趙愷拿紙擦了擦臉上的汗,笑著跟她講:“我中午去學校外面吃,回到家菜都涼了,你要一起嗎?”
梁心芽倒是不怕菜涼,畢竟還可以再熱,但她天天吃徐小麗做的飯不免偶爾想換換口味,於是她痛快答應了。
兩個人背上書包走出教室,看見忘帶東西折返的蘇炑,蘇炑問梁心芽:“打掃完了嗎?要回家了嗎?”
“嗯,打掃完了,我和趙愷去學校外面吃點飯再回家。”梁心芽晃著書包帶,一臉輕松。她看見蘇炑的臉上稍顯訝異,立刻加了一句,“回到家飯都涼了,想在外面吃。”
“我和你們一起。”蘇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