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松木焦香拂過鼻尖,她才敢眯起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
霧氣瀰漫的古村、低垂的茅草屋頂、明滅的篝火火星,讓她緊繃的脊背始終無法放鬆,手指無意識地抓著裙襬,布料被揉得不成形。
天使神踏出雕塑的剎那,瓊妮踉蹌後退半步,撞在身後的石柱上。
她瞪大眼睛,瞳孔因震驚而收縮,嘴唇微張卻發不出聲音。
“權利應如春日甘霖”的低語落下時,她突然捂住胸口,踉蹌著單膝跪地。
父親臥病前的教誨、家族榮耀的重擔、巴位元幼子蒼白的面容,在腦海中不斷閃回,她的眼眶瞬間蓄滿淚水,卻倔強地仰起頭,不讓淚水落下。
攥緊裙襬的手青筋暴起,指節泛白如骨。
在艾麗斯堆滿羊皮紙的辦公室裡,瓊妮將裹著金絲絨的孤燈葉推向對方時,手腕抑制不住地輕顫。
她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直視艾麗斯震驚的目光,可睫毛卻不受控地撲閃。
“這藥草能換來和平嗎?”
她在心裡瘋狂質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舊傷。
當說出“以善意為舟,或許能渡盡兩族劫波”時,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帶著破音的沙啞。
窗外的雨打在彩繪玻璃上,映得她蒼白的臉忽明忽暗,宛如飄搖的燭火。
談判當日,瓊妮在魔法塔頂層來回踱步,袍角掃過地面發出沙沙聲響。
她時而扒著窗臺,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凝視著遠處鉛雲籠罩的會議室。
時而又猛地轉身,抓起桌上的沙漏反覆倒置,砂礫流淌的聲音讓她愈發焦躁。
當雷聲炸響時,她渾身劇烈一抖,手中的沙漏險些摔碎,指節在琉璃表面留下溼漉漉的掌印。
夕陽西沉時,她跪在魔法陣中央,魔杖緊緊貼在胸口,嘴唇不停翕動,不知是在祈禱還是囈語。
“吾兒,且將心眼洞開,真相或許正蟄伏於你觸手可及之處。”
空靈聖音在意識之海迴盪,天使神銀翼舒展如滿月,指尖輕點時,星輝如流螢匯聚。
她垂眸望向垂死孩童,唇角揚起悲憫弧度,隨著輕柔動作,孩童原本佝僂的身軀驟然舒展,蒼白如紙的面容泛起一抹生命的緋色。
神聖目光穿透靈魂,天使神眉峰微蹙,眼中裹挾著跨越‘千萬年的期許’:“汝族承繼的權柄,本應化作庇佑眾生的甘霖。難道忘卻了神諭鐫刻在血脈裡的箴言?”
話音未落,她玉手一揮,虛空撕裂出幽藍裂隙,巴位元族長獨子的病榻顯露。
看著男孩周身纏繞如活物般扭動的漆黑咒紋,弗洛雷斯黛眉緊緊擰成川字,翡翠色眼眸蒙上一層惶惑迷霧,下意識攥緊裙襬,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此事容我差遣影衛徹查。”
弗洛雷斯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緒,指尖緩緩劃過胸前水晶吊墜,銀芒在她掌心流轉。
她挺直脊背,神色鄭重,目光堅定地承諾,“至於背後隱情,定要將迷霧層層撥開。”
天使神聞言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笑意,雙翼收攏時,星屑風暴驟然席捲,眨眼間消散在意識深海。
瓊妮如墜雲端的靈臺突然清明,她雙目圓睜,滿臉震撼,伸手摸向額頭,恍若還能感受到那溫柔神手的餘溫。
一股澄澈的暖流自頂心傾注而下,她忍不住輕顫,舒展四肢,感受著聖泉滌盪般的暢快,嘴角漸漸揚起驚喜的弧度。
那些曾如跗骨之疽的疼痛與虛弱飛速褪去,她眼中迸發出重生的光彩,充滿力量的輕盈感讓她不自覺地握緊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