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四顧,卻見宴澤牧一身黛色睡袍,長髮披散,支著額頭閉著眼睛斜倚在窗下的長椅上不動,長椅一側的烏金木小几上,放著他用慣的金壺和金盃。
此刻才戌時不到,他很少這麼早就寢,追月捧著摺子靜靜地跪在地上,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是退出去呢?還是將他喚醒。
正猶豫,渾身突然沒來由打了個冷戰,抬頭,卻見他已睜開雙眸,目光清明的,毫無情緒地看著她。
追月忙俯首行禮道:“殿下。”慌亂中,語音有些顫抖。
“嗯。”他輕哼一聲,掃了眼她手中的摺子,重新閉上雙眸,薄唇微動,道:“念。”
追月壓下剛剛因被他靜靜盯視而產生的驚慌情緒,極力穩妥地攤開摺子,輕聲道:“龍眾有報,平楚丞相即墨晟已下令全國禁止買賣和飲用金沙醇,平楚沒有任何一個客商敢再從他手中拿貨,本來要運往平楚的三千壇金沙醇如今全部積壓在京北詹銳的府院內。
阿修羅有報,平楚與百州在流翠平原開戰一月有餘,因平楚十萬鐵騎裝備精良,人勇馬健,加上備有能自動連發,穿透力極強的新式武器臂弩,戰鬥力無與倫比,百州節節敗退,如今蔡州一省已被平楚奪回,百州的三十萬大軍在御北將軍寇平的率領下退守成皋。
姬琨欲派一位監軍去監督寇平作戰,東海和西嶺正為監軍人選的指派爭論不休。京北詹泊天拒絕了詹銳放棄姬傲改為支援姬申的提議。
另,姬申給殿下寫來了道賀信,並在信中婉拒讓百州士兵使用殿下提供的止痛傷藥。
迦樓羅有報,已在平楚北部千凌山脈附近發現鬼醫嘲風的蹤跡,李滎的傷勢目前仍然穩定。
呼烈有報,因百州與平楚開戰,兩國的肉牛產量大幅減少,請示殿下是否可以用豬羊代替牛餵養黑狼軍。
香神有報,荀放在獄中死活不肯招認,宴逍死後,明貴妃在皇上面前邊哭邊為荀氏申述,皇上似乎也動了惻隱之心。
另,雲軒公子也命人從盛泱捎了口信回來,請示殿下是否可以赦免黛眉小姐的父母。
雲娜傳回訊息,說昨夜在巨貿的雷營中,淳于謀武功被廢,那條九龍涅盤鞭也不知去向,疑是玉霄寒所為。”
追月唸完後,抬頭看向宴澤牧,卻見他閉著雙眸,呼吸平穩,似乎睡著了一般。
她合上摺子,正想躡手躡腳地出去,耳邊卻突然傳來男人有些慵懶的聲音:“洲南那邊什麼情況?”
追月微微一愣,思緒飛快地運轉著,俯首道:“景澹又招攬了十幾名門客和一位姓蔣的勇士,正致力於洲南的佈防和練兵事宜。有情報顯示,他似乎有意要投向姬傲的陣營。景蒼和清歌因為傷勢較重,在王府死衛的護衛下正在我國的粹寶城養傷。”
宴澤牧依然閉著眼睛,連睫毛都未曾抖動一下,靜默半晌,道:“去叫邀月進來。”
邀月與追月是堂姐妹,不同的是,追月是宴澤牧比較信任的護法,而邀月則是他比較寵愛的侍妾。
不一會兒,一位綠裙曳地風華絕代的美人便嫋嫋婷婷地來到臨牧宮寬敞的大殿內。
“殿下。”她站在離宴澤牧七尺開外的地方,溫柔地欠身行禮。
宴澤牧睜開眼睛,看著面前女子豔如春花皎若秋月的容顏,微微一笑,伸手道:“過來。”
邀月極為聽話地走過去,將柔軟纖嫩的指放入他的掌中,然後倚著他的長椅緩緩靠坐在他的腿邊。
宴澤牧看著掌中如蔥似玉的手指,眉眼不抬道:“似有一段時間不見了。”
邀月輕輕道:“兩個月又十一天。”
宴澤牧抬頭,看著她水光瀲灩的烏眸,嘴角微勾:“記得這般清楚,在怪我麼?”
邀月淺笑搖頭,道:“邀月不敢,從跟著殿下的那天起,邀月就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宴澤牧微微挑眉,道:“哦?說說看。”
邀月神情嬌柔地低眸,輕聲細語道:“殿下不是會為女人駐足的男人,愛上殿下的女人,能做的一切,便是等待。在等待中愛,在愛中等待。”
宴澤牧眼波沉靜如水,只緩緩俯下身來,伸手抬起她的下頜。
邀月順勢抬眸看著他,他不笑的樣子冷峻而邪肆,眸中並沒有太多感情,但神情還算溫和,他正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卷上好的水墨,僅此而已。
氣氛凝滯了片刻,他突然微微俯下臉來。
她瞠圓雙眸。
他一僵,停住動作,少時,又微微後仰,恢復了常態,看著她淡淡問:“怎麼了?”
她雙頰緋紅,低聲道:“殿下從來……不親邀月的……”
他眸光閃了閃,道:“多想了。”撇過臉伸手從几上拿了酒杯,淡淡道:“去床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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