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澤牧笑道:“別緊張,我宴澤牧答應過的事,何嘗賴過?不過,他若自願來找我,你總不能怨我吧。”
二月,小影在馬不停蹄地跑了一個半月後,終是進了殷羅的國境。
她實是疲憊極了,準備在金湯朝夕樓休息一晚。
自從離開平楚進入百州,一路聽到的訊息讓她心裡十分不安。
聽說,月前景蒼在殷羅粹寶殺了一名黑風王朝的護法,自己也失去了蹤跡。
她十分擔心他,除夕之夜,幽篁門的人將他和她迷倒之後,將她弄走,難道卻沒有告訴他?莫非他果真去了黑風王朝?他會不會遭了黑風王朝的毒手?
即使疲憊萬分,但在如此憂心如焚的情況下,她還是沒有休息好,次日起床時,面白如紙雙目浮腫。
顧不得那許多,她買了一些水糧繼續上路。
二月的殷羅,迎面而來的已是春風。一路如茵嫩草如星繁花讓她灰暗的心情好了許多。
中午時分,她看到道旁有一棵剛剛冒出嫩芽的大楊樹,便勒住韁繩下了馬,在樹下席地而坐,開啟包袱取出餅來,啃了幾口,抬頭看看滿目燦爛的春色,卻覺得難以下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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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蒼現在也不知情況怎樣,是生是死。雖聽說黑風王朝從不為被人殺死的部下報仇,但他殺死的畢竟是一個護法,其餘的七大護法四大隱侍甚至焰帝未必就會袖手旁觀。
若是,若是他真有不測……
她突然後悔除夕那夜沒有好好待他,他必定傷了心,否則,不可能吹笛還吹裂了音。
想著想著,眸中便沁出淚來,正傷懷,耳畔卻隱隱傳來車架的轔轔聲。
她抹乾淚光,抬眸看去,熟悉的四駕馬車正從那一片嫩綠的春光中緩緩駛近。
車轅上依舊坐著追月和那名英俊男子,到了近前,追月看著她淺笑不語,那邊金絲銀縷的車簾卻捲了起來,探出一張比春光更為燦爛的笑臉來,道:“嘿,清歌,好久不見。”
小影盯著宴澤牧那狹長如狐狸一般的眸子,想起即墨晟,想起宴逍,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殺機來。
她想殺他。
她自己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自非墨以後,還沒有人能這樣引起她的殺機,即便除夕之夜在宛月遇到的那兩個女子,也沒有引起她這樣強烈的殺機。
為什麼?
因為她本能地意識到,他非善類,他若活著,將來必是禍害。
“喂,兀自看著我發呆作甚?想看就上車吧,看得更為仔細一些。”他臉上又出現那種她熟悉的邪邪的笑意。
以往,她看到他這樣笑,總會覺得他是故意在逗她,可今天再看到這樣的笑,卻覺得心中一陣發寒。
權衡有頃,她拎著包袱爬上馬車,在他對面坐定,看著依然錦衣華服,一臉漫不經心的他,淡淡問:“如今,我是該叫你燕九呢,還是宴澤牧?”
“隨你,你怎麼叫我都喜歡。”幾個月不見,他的膚色淺了一些,眸子卻更亮。
小影別過臉,掃了眼小桌上的珍饈佳餚,打了個哈欠,往寬大柔軟的座椅上一蜷,道:“到底是你會享受。”
“今天怎麼沒有戴面具,風塵僕僕地要去見誰啊?”他看著她,笑眯眯地問。
小影趴在抱枕上,懶懶道:“你若請我上車就為了問東問西,那我只好馬上下去。”
宴澤牧笑道:“好,我不問,你愛怎樣便怎樣。”
小影換個姿勢,背對著他抱著抱枕閉上眼睛,她身量嬌小,這不長的座椅竟也可做得她的一張小床。
車內頓時靜默下來。
春日午後的風柔柔地吹進來,像是幼時母親在身邊輕哼的搖籃曲,很快便讓人醺然欲睡。
小影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他的呼吸,等到他的呼吸均勻而悠長時,她悄無聲息地坐起身來,回身,果然,他斜倚在座椅上,一手撐著額頭,閉著雙眸表情恬靜。
小影看著他沉睡的臉,右手不自覺地向腰間匕首摸去,剛剛碰到刀把,卻又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