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影看到了那件盤扣被縫得七歪八扭的小夾襖,她拿起它,感動,卻也覺得分外沉重。
她只擔心,他的這份深情她將無以為報。
離開那家獵戶後,兩人還是一路向西,下午未時,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出現在二人面前,那便是宛月。
從遠處看,這座城池的城牆高聳,四角有了望臺,不似普通的城市,倒似一座要寨一般。
兩人毫無阻礙地入了城,只見城內街道寬闊卻沒有一攤一販,道路兩側全都是規模氣派裝飾考究的酒樓和妓院,間或夾著幾家賭坊,街面上沒什麼人,安靜得近乎詭秘,像是一座華麗的空城。
兩人牽著馬在街道上走了一會兒,小影轉頭向景蒼道:“嘿,這裡的飯菜你敢吃麼?”
景蒼道:“有何不敢?只要你敢請。”
“那走吧。”小影輕輕一笑,就要向一旁最近的酒樓走。
“慢著。”景蒼拉住她。
“哈哈,就知道你挺不住,怕啦?”小影取笑。
景蒼搖頭,看著她道:“今天是除夕,我不想與別人一起過。”
半個時辰後,兩人十分順利地在城南方向租得一間小院,院內很整潔,有木桌木椅,還有一圃的黃菊。
不同於院中的素潔雅緻,小小的廚房裡的情形卻顯得有些讓人頭大。
小影手裡拿著一條白底藍色碎花的圍裙,經過兩刻的圍追堵截,終於成功將景蒼堵在了廚房的死角里。
“說,到底穿是不穿?”小影一臉兇相地逼問。
景蒼皺眉看著她手中的圍裙,目光要多嫌惡有多嫌惡,嚷道:“打死我也不穿!”
小影咬唇,正欲發飆,卻在看見景蒼那一臉的倔強表情時眨了眨眼,轉身將圍裙往一旁的盆架上一丟,道:“愛穿不穿,反正待會弄髒的也不是我的衣服。”說完,窩進灶下生火取暖去了。
景蒼見她突然走開,倒有些無所適從,磨磨蹭蹭地走到灶前,環顧一下灶上的鍋碗瓢盆和案上的鮮魚蔬菜,不確定地問:“真的,要我做?”
“嗯。”小影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頭也不抬。
廚房裡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小影聽見水嘩嘩地響了起來,心中暗想,這傢伙竟然沒有提出抗議,莫非真會下廚?不可能啊。且等著看看吧。
嚓嚓嚓!
砰!
哐當!
啪!
咚!
淅瀝瀝!
嘩嘩!
小影皺著眉頭,根據這一連串的怪響努力想象著此刻灶上正在上演的情形,不料房中卻突然安靜下來。
她好奇地探出頭想一看究竟,卻見案上的菜亂成一團,砧板掉在地上,一隻碗摔碎在砧板旁,菜刀不見蹤影,而某位錦衣華服的大少爺正弓著腰挽著袖子一隻手探在水缸中不知在摸什麼。
她突然覺得有些頭痛,因為她發現即便窮盡自己的想象力,也實在想不出他究竟是怎麼把這裡弄得這般亂的。
她從灶下走出來,長嘆著道:“天吶,景大公子,請問您做飯如何做到水缸中去了?”
景蒼明顯驚了一跳,從水缸中收回溼淋淋的手臂,白皙的手中還握著一柄水瓢,訕訕道:“魚跑進去了。”
她探頭往水缸中一瞧,果見剛買的那條鱖魚在裡面搖頭晃腦遊得好不歡快,遂道:“咦,奇了,怎麼還有肉絲在裡面?”
某人在一旁小聲道:“計誘未成。”
“哦,那菜刀怎麼也跑進去了?”她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