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州盛泱,延璃宮。
姬申剛剛從蕊貴妃那裡請安回來,便見他的近侍非墨在宮門口候著,他一語不發地向書房走去,非墨立刻跟上。
“有什麼訊息?”姬申在書桌前坐下,攤開一本摺子。
非墨近前,一邊給他磨墨一邊道:“殿下,屬下探得訊息,殷羅和平楚那兩幫人從芒兮山脈出來後,並沒有各自回國,而是順著天闊河尋蹤而下,找李鑄的兒子。”
“李鑄的兒子?”姬申抬頭。
非墨道:“是的,那日,在芒兮山脈深處關押李鑄的石室外,眾人看到從石室內掉到河裡的那個巨大鐵蛋,後來在天闊河的分支口被找到,是一艘製作精巧的鐵船,李鑄定是將自己的兒子藏在這艘船裡讓他逃生了。”
姬申放下手中的筆,思量著問:“他兒子多大了?”
“據可靠訊息說,應該在七歲到八歲之間。”非墨磨好了墨,輕輕將墨錠擱下。
姬申嗤笑一聲,道:“真是病急亂投醫了,這樣一個小孩,難道李鑄會讓他帶著那絕世神兵的製作圖紙到處跑嗎?”
非墨俯首道:“殿下,李鑄將自己的兒子送走之後,便將石室中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炸得粉碎,由此可以看出,他是十分捨不得這個兒子出事的,否則,他大可不必在被囚三年後才出此舉。故而,屬下認為,李鑄可能教了他的幼子這絕世神兵的製作方法,以後萬一被人認出,還可做保命之用,他清楚三國朝廷有多看重他發明的這件絕世神兵。”
姬申再次拿起筆,道:“那你就再去找找看吧。七八歲的孩子,能走多遠?躲在那艘鐵船中的,只怕不只那孩子一人。依我看來,殷羅霖國公那邊才是關鍵,他關了李鑄三年,不可能一無所獲。”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一下,問道:“其他幾方情況怎樣?”
非墨稟道:“五皇子的人還在繼續尋找那李氏遺孤,洲南王府那邊,好像真的只是在尋找影小郡主,會出現在芒兮山脈邊上的小鎮,可能真是巧合。”
“我不相信巧合,你派人去調查清楚。若是洲南王府真是為了那神兵而去,那我們就不得不加快動作了。”姬申眉眼不抬道。
非墨領命。
“沒什麼事情你就下去吧。”姬申吩咐。
非墨拱手,道:“殿下,還有一事。”
“說。”姬申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道。
“殿下,尋找那位影小郡主的部下傳來了訊息,說,在東海發現了她和她侍女的蹤跡。”非墨道。
姬申筆下一停,卻不語。
非墨觀察著他的神色,道:“殿下,我們是自己行動,還是……”
“景嫣既然託付了我,我自然要賣她這個人情。”姬申道。
“是,屬下立即派人去洲南邀請嫣郡主。”非墨會意。
“你親自去吧。”姬申抬頭看他。
非墨一怔,隨即眼中帶著些激動,領命道:“是。”
“你不用激動,我之所以派你去,不是為了讓你有機會親自替林青殷羅山道上截殺小影的那個青衣人)報仇,此行,你只有兩項任務,除此之外,不准你擅自動手。第一,嫣郡主此行的一切行動保密工作要做到滴水不漏。第二,保護好嫣郡主的安全。清楚了嗎?”姬申看著他,目光淡淡道。
非墨眼神微微一暗,但仍俯首道:“屬下遵命。”
姬申合起寫了一半的摺子,道:“去拿張請帖來。”
非墨很快便取了來,看著姬申寫到嫣郡主三字時嘴角那自然泛起的笑紋,忍不住開口道:“殿下,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若不是十分想講,便不會有此一問。說吧。”姬申此時心情似乎比方才又略好了一些。
“殿下,屬下難得見您如此為一個女子用心,但,依屬下所見,那嫣郡主的心,卻似乎並不在殿下身上。”非墨道。
姬申手微微一僵,筆下一頓,一個字就點成了一個墨團,“重新去拿一張來。”他放下筆。
非墨答應著去了。
他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書桌筆架上長長短短,粗粗細細的筆。
他自然也能感覺到景嫣的心不在他身上,那日去參加她的及笄禮,她心不在焉,看見他也沒有親自來招待,只在晚間有求於他時,才來見了他一面。可是他委實想不通,整個百州,沒有誰比他和她走得再近了,她的心不在此處,又在哪裡呢?
非墨拿了請帖來,他卻不急著寫了,只問:“你說她的心在哪?”
非墨俯首,道:“屬下不知,也不敢妄猜,但屬下委實怕,今後,殿下會因她而心傷。”
姬申淡淡冷笑,道:“會嗎?她升到頂,在我心中,也不過排第二。普天之下,值得我姬申全心全意頂禮膜拜的,唯有一樣。”
他沒有說下去,非墨卻在心中替他念出了那個詞:“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