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晟回身,只見小影正直勾勾地看著即墨襄緩步離開的背影,眸中有著淡淡的疑惑,見即墨晟轉身,卻又揚起一絲狡黠的笑容,招招手讓他附耳過去。
即墨晟心中不解,卻仍俯身側臉,小影附上他的耳朵,輕聲道:“晟哥哥,我們後會有期了。”說著,不等他反應,回身輕躍幾下,踏著草尖花枝便疾奔而去。
風中傳來追趕者的衣袂輕響,她沒有回身。
風中傳來勁力雄渾地打鬥聲,她沒有回身。
風中傳來受傷者急促而壓抑的悶哼聲,她沒有回身。
身側的樹木花草在飛速地後退,小影咬著牙,拼命地跑,躍,無暇他顧。
若是她可以去晟哥哥的家,晟哥哥如何會帶著只穿睡裙的自己先來聖女山而不回家?
若是她可以去晟哥哥的家,晟哥哥方才如何會在他的父親面前那般為難?
若是她沒有給晟哥哥帶來麻煩,他的父親如何會帶著那許多武功不凡的侍衛來見自己的兒子?
有關晟哥哥的許多事情她都不明白,也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奔出大概十丈開外的樣子,身後突然襲來一陣不尋常的氣流,接著,一隻手便按上了她纖弱的肩,頓時壓得她幾欲骨裂。她咬唇,忍住那股鑽心的疼痛,猛然回身踢出一腳。
一切都發生在交睫之間,小影還未看清身後人是誰,小腿便傳來一陣劇痛,她悶哼一聲跌落在地。
“雌兒果類其母,狠心絕情!”即墨襄站在小影身旁兩步開外,垂眸冷冷看著她道。
小影倏然抬頭,清冷的眸光盯著他,“你說誰狠心絕情?”
即墨晟風馳電掣般趕到,唇角帶血,身後是二十幾個緊追不捨的黑翎軍。
腳步略轉,他擋在小影身前,面對著他的父親,雖未說話,但眼神傳遞出來的資訊卻無比明確,要想殺她,必先殺他。
“為免你我父子同一結局,今日我必除此女。”即墨襄不看他,目光越過他的肩看向不遠處。
“父親若能放過她,今後我永不見她便是。”即墨晟艱澀地開口,此時的他已是強弩之末,隨時可能因傷重而倒地,可是小影仍處在生死一線上。
“你如此護她,她焉能做到永不來見你?”即墨襄冷鷙地眯起眼睛,向前邁了一步。
即墨晟不退不讓,他聚集了所有的力氣,直直地擋在小影面前,他知道他阻止不了父親殺她,但是,她一定不會比他先死。現在,他就要賭一下,於他父親而言,到底是他的命重要,還是對秋肅霆的恨更重一重。
即墨襄洞悉了他的想法,他淡淡開口:“你若死了,那麼,於我而言,整個安裡王府,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而裡面的人,自然也沒有了繼續存在的必要,你覺得如何?”
即墨晟一怔,父親,居然在威脅他?這證明什麼?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他卻更快地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誤。他不得不承認,父親,和那個北堂陌,在有些地方,的確相像。他的錯誤,便是不該在他的父親面前愣神,這個錯誤,於他身後的小影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就在他微愣的那一剎那,即墨襄已移形換位到他身後,他轉身,只來得及看見父親正一掌劈向小影的天靈蓋,這一掌下去,小影必死無疑!
倉惶間,他已無暇顧及是不是還來得及,本能地合身撲向即墨襄,想將他撲開,然而他還未來得及聚力,便見父親突然收勢回身,一掌襲向他的胸前,他不避不閃,徑直迎上父親那一掌。
“晟哥哥!”小影驚叫之時,即墨晟的身子已被他父親撥開,而襲向他胸前的父親的右手指間,正夾著兩枚雪亮的花瓣形飛鏢。
所有人,包括踉蹌退開的即墨晟在內,都不由自主地隨著即墨襄的目光向飛鏢發來的方向看去。
“渺雲姐姐……”看清了那款款走來的嫋娜少女之後,小影眉間倒泛起了一絲愁緒,晟哥哥的父親武功如此厲害,而渺雲姐姐上次也受了很重的傷,如今她來這裡,定是為了她了,可是,此種情況下,她隻身一人,如何能全身而退?
無視那二十幾個緊盯著她的黑翎軍以及即墨襄父子探究的目光,渺雲唇角兀自勾起一個玩世不恭卻又顛倒眾生的微笑,徑直走到小影跟前,俯首看著她,嬉笑道:“小丫頭,怎麼每回見你都是如此狼狽的情形?”
小影仰頭一笑,卻又因腿部的傷痛而有些齜牙咧嘴,道:“渺雲姐姐,是你每次來的都不是時候好不好?”
渺雲向她伸出手,意欲拉她站起,小影十分尷尬地一笑,指指自己的小腿,道:“折了。”
渺雲直起身子,看向離她不足五步的即墨襄,懶懶地捋了下鬢邊長髮,道:“驍王爺,做筆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