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註定不會平靜。
曲九送走為太子治療傷口的大夫,剛剛回到自己房中,前院卻又傳來一陣喧譁聲。
他皺眉,轉身快速向前院走去。
院門前,朱嶠正帶著院中護衛與不速之客對峙著。待看清來人時,曲九不由微微一怔。
宴澤牧帶著二十餘人,手握雪亮的彎刀,臉色蒼白,眼神如冰地看著朱嶠,銀白色的錦袍上滿是大片大片的血漬,“你到底讓是不讓!”
“不讓!”朱嶠斬釘截鐵道,跟在即墨晟身邊久了,性格多少也受即墨晟的影響,這個平日溫和老實的少年,骨子裡卻是倔強硬氣的很。
宴澤牧眼神一凜,道:“那這一戰,就從這裡開始吧……”
“且慢!”宴澤牧正待率人動手,卻被一聲沉喝制止。朱嶠回身,只見曲九面色沉穩地走了過來。
曲九來到一身煞氣的宴澤牧面前,不慌不忙地先施一禮,道:“不知殷羅的九殿下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多說無益,叫北堂陌出來!”宴澤牧喝道,神色間全無平日裡嬉鬧邪魅的荒誕,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傷痛和勃發的怒氣。
曲九見他直呼本國王儲的名諱,語氣中沒有一絲尊敬,心中不悅,遂冷聲道:“平楚與殷羅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九王子深夜率人,殺氣騰騰地來找我平楚的王儲殿下,只怕不妥吧。”
宴澤牧冷笑一聲,道:“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說得好!”揚手,一道陰影直襲曲九面門。
“你還敢偷襲!”朱嶠叫道。
曲九抬手一抓,伸手製止朱嶠的衝動行為,低頭看向掌中的狼頭銅牌,眉宇為之一皺。
“既如此,你平楚北堂陌的親衛軍,為何在龍棲園對我殷羅的部下痛下殺手!”甚至,連他的兄長宴澤臨也在那爆炸中身受重傷,至今仍未甦醒,念至此,他不免又悲又憤。宴澤臨對他一直呵護有加,可是,在兄長有難的時候,他卻還在雅榭中自顧不暇,甚至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將重傷的宴澤臨從那被血液浸透的荷塘中打撈出來。
其實對於下午龍棲園內那場血案,以及北堂陌唇邊那少有的笑意,曲九一直是心存疑慮的,只是不想多想而已。如今,宴澤牧上門尋仇,逼得他不得不考慮此事,不過,此時此地,卻不宜多說,因為,在那爆炸中喪生的,除了北堂陌的親衛軍、殷羅王子的百餘名部下外,還有百州的幾百名宮中禁軍。
“我想,這其中定然是有誤會存在……”
“沒有誤會!”曲九話音未落,卻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他心中一驚,退至一邊,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看著緩緩走近的頎長少年和他唇邊那意味不明的詭譎笑意,宴澤牧握緊了手中的刀柄,一字一句道:“沒有誤會,那你就是存心的。”
北堂陌修身而立,負著雙手,高傲地看著一身狼狽的宴澤牧,冷冷道:“許你兄長為你報仇,倒不准我替他報那一掌之仇嗎?”
宴澤牧渾身一僵,擰眉道:“你殺了那麼多人,只為報我哥哥打即墨晟那一掌之仇?”
“不然,你以為我來盛泱是為什麼?”北堂陌淡淡道。
朱嶠和曲九聞言,心中太過震驚,以至於身子都微微一顫。原來,太子前往盛泱,竟是為了替少主報仇,那太子對少主,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不管你是為什麼,我與你的仇,卻是不共戴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世上,宴澤臨是他最親近的人,如今,卻被眼前這個人害的生死未卜,還斷了一手。下午初見兄長的慘狀,他驚得差點暈厥過去,同時也明白了,這世上,他可以失去任何人,卻絕不能失去宴澤臨。他一直無所顧忌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宴澤臨的保衛呵護,卻忘了,宴澤臨,同樣也是需要他的保護的。
銀光一閃,宴澤牧握起刀,身後二十幾人與他動作一致,“亮兵器吧。”他看著赤手空拳的北堂陌和曲九等人,冷冷道。
“曲九,朱嶠,你們退下。”遠遠傳來少年沉穩的聲音,曲九和朱嶠回頭一看,即墨晟正緩緩朝這邊走來,月光下,出塵俊美的不似凡人,“少主……”兩人擔憂的低呼,不曾轉身的北堂陌唇邊卻泛起一絲溫和笑意。
“你是要護他了?”宴澤牧盯著即墨晟,喝問。
即墨晟平靜地看著他,道:“既然一切因我而起,自然也該由我來解決。”
“那就休怪我以多欺少!”宴澤牧心知一對一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如今揹負著兄長的血仇,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請吧。”即墨晟道,眸中不含半點情緒,只在內心深處,藏著一絲沉痛。
朱嶠和曲九在一旁大急,雖然心知少主武功高強,但是對方乃是尋仇而來,下的又是生死戰書,一旦交起手來,那就是全力以赴,殊死搏鬥,對方人多勢眾,看架勢個個均是高手,少主即使三頭六臂,怕也不能周全。
氣氛在沉寂中緊張的猶如一根緊繃的弦,輕輕一碰便會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