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格政院,景繇的書房,景繇和景澹父子倆坐在燈下對弈。
“父親,依您看,現在這棋盤上的白子和黑子,哪方獲勝的可能較多?”景澹修長的手指拈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白子,一邊看著棋局一邊微笑著問。
“棋盤上的棋子無所謂勝負,能贏的,只是下棋之人。”景繇從容落下一子,封住了景澹的退路。
“父親,您這一招,可將我逼得無處躲藏了。”景澹搖頭道。
“要躲不難,認輸一條路而已。”景繇臉上露出了微笑。
“幸好只是下棋。”景澹嘆一聲,將手中的白子放回罐中。
“所以說,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涉棋,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淪為別人手中的棋子,屆時,可不是簡單一句認輸,就可以息事寧人的。”景繇端起了一旁的茶杯。
“父親,姬申此人,怎麼如何都不能看透?”景澹突然道。
“那就不要去看,這樣的人,當你想看透他時,他會在你千方百計的過程中先一步看透你。”景繇輕抿一口。
“此番,二人同時來到洲南,只怕是與那件事有關吧?”景澹思慮著道。
景繇眼神一頓,放下茶杯,剛勁的指節輕擊幾下桌面,半晌,道:“人說,一個臣子,太久不犯錯誤,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了,澹兒,我們是不是太久不犯錯誤了?”
景澹低眉,是的,百州國的景詹束龍四大藩王,除了景氏之外,其他三位藩王幾乎都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最直接的表現,便是其他三王都有女兒或者姐妹近親在宮中為妃,比如說姬申的生母蕊貴妃,便是東海王龍渟的親妹妹。唯有景氏,在這洲南偏安一隅,一枝獨秀,加之這塊土地肥沃豐饒,令不少朝廷重臣皇親貴戚眼饞,近年來,皇上駕臨洲南的次數由原來的一年三次降至為零,其中緣由,不難猜測。
“父親,那我們現在就要做出選擇嗎?”景澹抬頭,問。
景繇微笑,道:“不急,既然兩位皇子都來了,那證明,朝廷不久就會有所動作,我們靜候其變就是了。”
景澹點頭,道:“是。”
“澹兒,從秀山下到洲南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你自認對小影的性格瞭解有多少?”景繇突然轉變了話題。
景澹低眉思慮一陣,道:“六成。”
“喜好呢?”
“四成。”
“若是讓你去買禮物寄給小影,她會認為這是她爹爹寄給她的機率有多大?”景繇問。
景澹微微一怔,道:“可能,一成。”
“錯,至少會有四成。”景繇道,景澹不解地皺眉。
“義弟對小影簡直稱得上是溺愛,定然是順著小影的喜好給她買禮物,如果你自認對小影的喜好有四成的把握,那麼,你該有四成的把握讓你買的禮物使她認為是她爹爹給她買的,因為,那些細緻入微的喜好,尤其是不經意的,唯有最親的人才會知曉。你有把握嗎?”景繇再問一次。
景澹抬眸看著他,然後,緩緩搖頭。
“好好的回想一下這一個月來的一點一滴,我希望,在離家三個月的時間內,小影會收到她的爹爹從殷羅寄給她的禮物。”景繇道。
景澹心中計算著,洲南雖然離南方的殷羅很近,但是快馬加鞭的話,往返也要二十天時間,他還有一個月可以使自己做更充分的準備,應該夠了。“是,父親。”他應承。
景繇突然嘆了口氣,道:“你不必急著回來,就在那裡多呆一陣子吧。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至少,此刻是萬萬不能告訴小影真相。所以,她爹爹已死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就算是對景蒼和景嫣,也決不能露半點口風。今日所見,要想讓小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景蒼和景嫣都指望不上,只能靠你和你娘了。”
“父親,您也不要太過憂慮了,依孩兒所見,景蒼對小影,也並不是那麼糟糕。”景澹道。
景繇點頭,道:“但願吧。”
恩霖院,小影已經沐浴完,穿著一身淡粉色的緞面睡裙,披散著極腰的長髮,環顧著羅幕輕攏,香霧繚繞的精緻房間,她靠在圓形的月門上,小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華潤的珠簾,神情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