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肅霆坐在小影的床邊仔細思考了一夜,心中已有想法,但還是決定先和景繇談談。
他走出屋子,天剛微亮,四周籠罩在一片靜謐的朦朧中。他徑自走到帳篷前,星河與月溪臉上掛著明顯的疲憊與謹慎,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煩請二位通報,秋某求見景王爺。”秋肅霆道。
不等兩個侍女回答,門簾卻已掀開,景繇走了出來,佈滿血絲的雙眼表明他也一夜無眠。
“秋大夫起得好早。”他淡笑。秋肅霆點頭,道:“景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沿著湖畔緩步走遠,“景王爺心中,一定怨恨秋某見死不救吧。”秋肅霆停在一叢茂密的葦草前,道。
景繇站在他身側,與他並排,道:“除非此時你我處境互調,秋大夫方能明瞭景某心中的感受。”
秋肅霆輕嘆一聲,道:“不論是在此之前,僥倖的話,或是在此之後,我都可以救治令郎,唯獨,此時難做。”
不待景繇發問,秋肅霆突然轉身,看著景繇問道:“景王爺認為,為人最重要的信條是什麼?”
景繇心中奇怪他剛才的話,見他突然轉移話題,不得不暫時按下心中的疑惑,道:“景某雖身為一方王侯,然而平生所信的,卻是祖訓的一個‘仁’字,仁者,方能為人。”
秋肅霆點頭笑道:“素有耳聞。”
他轉身,沿著湖岸走去,內心權衡著。
“不知秋大夫適才那句‘此時難做’是何意?”景繇跟在他身後,忍不住脫口問出。
秋肅霆停下腳步,半晌,轉過身,看著景繇,道:“景王爺,秋某可以答應救治令郎,不過,秋某也有一事要求王爺。”
景繇一愣,忙道:“秋大夫請直言,只要景某力所能及的,絕不推脫。”
秋肅霆微仰頭,目光悠遠,道:“自從秋某學成醫術以來,不曾拒絕過任何一位求醫的病患,此番,之所以不肯為令郎醫治,只因要解除令郎所中紅頭雪蒿之毒,起碼需耗盡秋某一半的功力,而秋某有一位勁敵,七日之後便要來尋仇。
此戰生死難料,本來人固有一死,秋某也無所畏懼,但如王爺所見,秋某膝下尚有一名幼女,若是秋某不幸身死,卻又有何人可以照料她?
小影生性善良,昨夜因為令郎吐血一事,回來哭的很厲害,求我救治令郎。同是為人父母,若非情非得已,秋某又怎忍心讓王爺承受喪子之痛?
秋某可以救治令郎,只求景王爺離開之時,將小影一起帶走,若此戰秋某僥倖不死,必去貴府接回小影,若三月之內,秋某還未到訪,請景王爺代為照顧小影,直到她成年,不知景王爺可否應承?”
景繇徹底愣住,原來他拒絕救治是因為正面臨著生死決戰和骨肉分離,想起昨夜他對景澹說過的話,內心不由為自己的自私慚愧起來。
“秋大夫,景某隨行帶了不少武林高手,或許,可以幫秋大夫解決眼前的危機。”景繇回過神來,道。
秋肅霆搖頭,道:“這是秋某的私人恩怨,必須自己解決,絕不假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