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永和二十六年,三月十五,江越出兵助天楚平定邊境之亂,據說領兵的是新晉的年輕將軍韓易。
天楚這頭,宮變之後,永和帝迅速回歸朝堂,定國大將軍顧千帆率五萬精兵馬不停蹄趕赴前線。
定安城裡,瑞安公主顧錦蘭的喪事,即便在戰時,也以極高的皇家規格厚葬,一應入殮的陪葬品數不勝數。
而在她陵墓旁還立了一座陪葬墓,無碑無名,彷彿靜靜守護的忠誠戀人。
公主的墓前一直跪坐著一個年輕男子,他臉上的神情永遠是木然的,望著墓碑發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身後跟著的小太監總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總怕他再生出點意外。
“連其!”日頭收起最後一絲餘暉,顧錦澄沙啞地開口。
他已經好些天沒說過一個字了,連其陡然聽見他開口說話,一時竟流出兩行淚來,激動,卻又小心翼翼地走到顧錦澄身旁問道:“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顧錦澄抬手,連其趕忙將他扶了起來。
“連其!”顧錦澄看著眼前這個從小跟在他身邊的人,心中一陣酸澀,“如今我已不是澄王了,澄王府還未收回,你且回去看看裡頭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收拾了行囊離開吧!”
“殿下!”連其撲通一聲跪下,“您這是要趕連其走嗎?連其自小就跟在您身邊,您就是連其唯一的親人,說什麼連其都不會走的。”
顧錦澄將他扶起來,搖了搖頭:“我是個罪人,罰來守皇陵已是天大的恩賜,可這裡日子清苦,你跟著我……還是另謀生路吧!”
“連其能在殿下身邊伺候,便是最大的福分,殿下如今身體大不如從前,也需要人照顧,連其說什麼都不會走的。”
遠處的山頭上,永和帝與沈明湘一直看著這邊的動靜。
直到連其攙著顧錦澄離去,永和帝才長長嘆了口氣。
沈明湘捏著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怎麼就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了?”
“是他咎由自取!朕廢了他澄王之位,降為庶民,朝堂上不滿的老臣要不是一直被朕和千帆壓著,豈止是來守皇陵這麼簡單!”永和帝的聲音冷硬無比。
沈明湘卻心知他不過是嘴硬,只是錦蘭的死到底是錦澄一手造成的,他再放不下顧錦澄,也做不到像從前那般與顧錦澄相處,就像顧錦澄知道餘妙心的死因,心中也會對她和永和帝生出嫌隙一樣。
這兩父子的關係終究是僵了。
沈明湘也嘆了口氣,挽著永和帝,身後王福全甩了甩拂塵,躬身道:“起風了,天兒晚了,陛下和娘娘還是準備回宮吧!”
永和帝一言不發,經宮變後,所有人都感覺得出來,正值壯年的帝王,身上的氣息又內斂了幾分,彷彿一隻蟄伏的猛獸,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沈明湘點了點頭:“是該回了,謙兒這兩日哭鬧才稍微好些。”
宮變之後,良妃自知罪責難逃,被發現時早已在芷儀宮投繯自盡,留下了顧錦謙一個孩子哭得聲嘶力竭。
稚子無辜,永和帝最後將顧錦謙送到了沈明湘跟前教養。
經宮變一事,連顧錦源也成長了不少,在棲吾宮裡看著軟軟糯糯的顧錦謙,很是認真地對永和帝道:“等錦謙懂事了,他生母的事還是莫要再瞞著了,從小便要教他懂善惡,辨是非,莫被有心人利用了。”
這話一出口,叫永和帝與沈明湘都不由怔住了。
他們從未對顧錦源說過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他似乎全都知道。
顧錦澄遭莫隱利用,挑撥了與他們的關係,才鬧成如今這種局面,若顧錦謙未教好,難保不是下一個顧錦澄。
永和帝與沈明湘對視一眼,不由點了點頭。
永寧別苑中,唐伯終日嘆著氣,偌大的將軍府,男主人出征,女主人下落不明,外頭出現了好些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