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裡,永和帝直接宿在了養居殿。
殿內燭火亮如白晝,永和帝沉著臉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王福全聽得殿內的動靜,搖了搖頭,轉身出了養居殿。
勤政殿裡,顧錦澄還固執地跪著,身板挺得直直的。
幾日不眠不休不進食,也不知哪來的體力扛下來的。
王福全嘆了口氣,將一件披風罩在他身上:“殿下,你莫要跟陛下拗下去了,熬壞了身子可如何使得?陛下他是擔心你的,您這樣做不是在戳陛下的心窩子嘛!”
不管王福全如何說,顧錦澄始終不發一言。
王福全無奈搖了搖頭,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這副樣子?
“殿下,聽老奴一句勸,王妃絕不是陛下派人下的手,莫要做傻事,將來追悔莫及!”
顧錦澄終於抬眼看向王福全:“王公公,多謝你的好意,我心意已決,以後還請你照顧好父皇。”
見他如此,王福全也不再多說,朝他躬身行了禮,便搖著頭出了殿門。
天剛矇矇亮,永和帝早已坐在龍床之上,也不知這一夜有沒有合過眼。
“天色尚早,陛下怎麼不多睡會兒?”王福全上前伺候著他起身。
永和帝擺了擺手:“他還跪著?”
王福全點了點頭,抬了眼角看著永和帝的反應。
“混賬東西!”永和帝冷聲斥道,“朕怎麼養了這麼個逆子!”
“陛下息怒!殿下如今悲傷過度,一時昏了頭,日後總會想明白的。父子哪來隔夜仇,陛下莫要與殿下計較才是。”
永和帝倪了王福全一眼,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
“數你慣會做好人!你少替他說話,朕看他是鐵了心認定青漓是朕害死的。他也不想想,朕犯得著嗎?”
王福全張了口又要說話,永和帝一個眼神過來,他立即掩了口,陪著笑臉不再噤聲。
永和帝又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再跪下去,人都要廢了,你去告訴他,讓他滾回王府去,將身子養好了,愛去哪兒去哪兒,朕不管了!”
“是!老奴這就去!”
王福全再一次趕到勤政殿時,顧錦澄的身上已是冰涼一片,若不是那雙眼睛還睜得大大的,王福全險些以為他已經沒了知覺。
“殿下,陛下已經答應了,您快些起來吧,回府把身子將養好再動身不遲。”
顧錦澄眼珠轉了轉,叩頭謝了恩,想從地上站起來,卻因跪得太久,膝蓋都僵硬了,掙扎了半天索性又在地上坐了會兒。
“殿下,您這樣子如何出宮,老奴已安排了轎輦。”
顧錦澄正想開口拒絕,王福全又繼續道:“殿下可莫要拒絕,真把陛下惹惱了,您再想去嶽州怕是不可能了。”
顧錦澄眉目間溫和下來:“那便多謝王公公了。”
“殿下折煞老奴了,這都是陛下的吩咐,陛下對殿下是真心疼愛的,殿下莫要誤信了他人之言,傷了父子間的和氣。”
他說著蹲下身去將顧錦澄扶了起來,顧錦澄斂著眉,不發一言,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眼下正是上早朝的時候,百官陸陸續續地從宮門進來,往重華殿而去。
顧錦澄站在柱子後,看著文武百官紛紛進了重華殿,心中又是思緒萬千。
這些官員中,尊敬他的人也不少,可又有幾個敢將身家性命都託付在他身上?
太平盛世之下,師出無名,只會遺臭萬年。
早朝之後,宮內便傳出一則訊息,澄王思妻心切,自請離京前往嶽州追念亡妻。
一時之間,顧錦澄有情有義的形象在民間又高大了幾分。
梅園之中,魏伊人一臉的不可置信:“嶽州?”
顧千帆淡淡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