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帆面容沉靜,看向魏伊人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顯榮皇后不是病逝的。”
一句話應證了顧千帆的猜想。
“她是飲鴆而亡的。”
顧千帆依舊沒有說話,眉頭微微擰起,顯然,對於魏伊人所說的話並非無動於衷。
“那時,你留書出走,不知所蹤,我整日無所事事,便到處轉悠。那日,便轉到了長樂宮,正見著顯榮皇后一刀紮在舅母小腹處,若非舅舅來得及時,舅母必會喪命於顯榮皇后之手。”
時至今日,魏伊人都還能記得當時餘妙心眼中的恨意。
“你也知道舅母對舅舅的重要性,震怒之下便傳了餘太傅進宮,當著他的面賜了一杯鴆酒給顯榮皇后。餘太傅生性驕傲,卻一生無子,只得了顯榮皇后一個女兒,對她寄予了無限厚望,到最後卻落得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
魏伊人的聲音不疾不徐,娓娓道來似帶了無限淒涼,聽來叫人惆悵滿懷。
顧千帆倒沒想到當年還有這樣一番糾葛。
“可顯榮皇后到底是餘太傅唯一的女兒,即便清楚事情原委,也難免心有所怨,所以便退隱朝堂。”
魏伊人不置可否,繼續道:“後來,餘太傅見著舅母對先皇后的兩個孩子視如己出,便也徹底放下心來,怕兩個孩子知道真相,心懷怨恨,走了顯榮皇后的老路,才刻意疏遠。”
說到這裡,魏伊人認真看向顧千帆:“你覺得大皇子與錦蘭知道了真相,會對舅舅舅母產生怨恨嗎?”
顧千帆沉默了片刻,才悠悠開口:“難說!先皇后去世時,他們都已經記事了,對母親自然是有印象的。這些年舅母待錦澄與錦蘭一直視如己出,他們應該感覺得到。可生母的死卻是舅舅下的命,又與舅母有關,即便沒有怨恨,也會生出嫌隙來吧!”
魏伊人沒有說話,幽幽嘆了口氣,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你可知舅母這些年為何只有一個錦源嗎?”
“在錦源之前,她有過一個孩子,卻小產了。”
顧千帆面色不變:“聽舅舅說過。”
“那他一定沒說過為什麼吧!是顯榮皇后推的。”
這件事雖被壓了下來,知道的卻還是不少,有心想知道不是什麼難事。
顧千帆不過是不想將手插到宮裡而已,他微眯了眸子,不知心頭在想些什麼。
“小產本就傷身,顯榮皇后那一刀卻又紮在小腹上,御醫幾乎下了定論,說舅母這輩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無疑是宣判了死刑。錦源的到來是個奇蹟,所以即便要生下這個孩子極有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生了下來。”
顧千帆忽然就想到了長寧長公主,他的眸子裡透出一股眷戀來,彷彿又看到了小時候為數不多的歡樂情景。
“顧千帆,如果是你,你會怨這樣一個女人嗎?”
顧千帆沒有回答。
他到底不是顧錦澄與顧錦蘭,他的母親也不會去害別人,他無法設身處地地去想象,如果是自己會怎麼做。
這世上本就沒有感同身受,除非你在同一時刻經歷了同樣的事。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顧千帆將魏伊人擁進懷中,心頭漸漸被溫熱填滿,他淡淡道:“顯榮皇后是餘太傅一手教出來的,曾經也是個端莊大氣、通情達理的女子,舅舅對她雖然無愛,卻也是極為尊重的,我不信她會無端變成一個狠毒之人。這背後定然還有一隻手在推動事情的發展,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魏伊人想起餘妙心眸子裡發出的駭人恨意,那般歇斯底里,不留餘地,彷彿沈明湘與她有著什麼不世之仇。
若只是為了爭風吃醋,大可不必將自己也搭進去,這裡頭怕是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之事。
魏伊人突然就有些後悔,當初怎麼就沒多在皇宮裡轉轉。
“可惜我也只知道這些。時隔多年,也不知還不能查出來些什麼。”
“我還是得去趟千機閣,外頭冷,你便在家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魏伊人卻是拉著顧千帆不肯鬆手:“不行,帶我去!”語氣不容拒絕。
許是怕顧千帆拒絕,她又趕緊喚了青玉去備車。
顧千帆無奈看著她:“真拿你沒辦法,走吧!”
他牽了魏伊人往外頭走去,墨玉邊為她繫上披風邊問:“將軍和夫人這時候出去,那奴婢便吩咐小廚房等你們回來了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