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微敞的窗子漸漸被風吹得老開,寒冷的夜風大股刮進,燭火搖曳不斷,大有熄滅之勢。
顧錦澄趕緊放下卷宗以手擋風,燭火才慢慢停止了晃動。他起了身,搓了搓冰冷的雙手,又將衣裳攏緊。
一直候在一旁的連其將窗門拉了過來,沒了寒風肆虐,屋內似乎暖和了許多。
顧錦澄看向他:“連其,什麼時辰了?”
“殿下,戌時已過大半了,該回去安歇了。”
說完這話,連其又面露猶豫之色,微張了嘴似是想說什麼又有些顧忌。
顧錦澄看出他的猶疑:“怎麼了?”
連其幾步上前低了聲音:“殿下,聽聞六殿下遇刺了,險些丟了命,胳膊上被劃了極深的一道口子,哭得嗓子都啞了,真叫人心疼。”
顧錦澄皺了眉:“你說謙兒遇刺?”
“是啊殿下,你說誰那麼狠心呢,那麼小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連其說得極是憤然。
顧錦澄的眼神越發冷了下來,腦海裡浮現出修宜宮裡那盆早已枯萎的黃楊。
能同時對兩個皇子下手,又能得到最大好處的人是誰,除了沈明湘,顧錦澄不做他想。
人心真能歹毒到如此地步嗎?都是為人母親的,怎麼就能對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下手?那個位置便真的如此重要嗎?
所謂的善良大度不過是披在醜惡之上的外衣。
顧錦澄閉了眼,要登上高位的決心越發強烈起來。
“連其,回修宜宮!備些補藥,明日去芷儀宮看看。”
“是,殿下!”
連其熄了燭火,關緊了門窗,勤政殿又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彷彿無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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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太子東宮。
江秉安為了討林月瑤的歡心,專門為她闢了一處院子,並賜名為月瑤臺。
此刻,林月瑤坐在院子裡有些出神。
自她小產後便再未出過這個院子,院子外被江秉安安排了好些侍衛,不隨便讓人進。
她知道這是為了保護她,可身邊除了姝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心中很是煩悶。
年少時在天楚街頭肆意縱橫的情景歷歷在目,如今卻是困入籠中的金絲雀,看著光鮮亮麗,卻毫無意義可言。
東宮的女人比永和帝的後宮還要多,這裡的女人貌美、偽善、狡詐,人前人後總是兩副面孔。
從小被嬌慣得無法無天的林月瑤哪裡是她們的對手,雖是太子妃,卻明裡暗裡吃了不少虧。
林月瑤的性子漸漸靜了下來,變得沉默寡言。
因為小產,江秉安大動肝火,收拾了不少人。但林月瑤心裡卻清楚得很,那個真正害死她孩子的女人還安如泰山。說不定這會兒正嘲笑著林月瑤這個太子妃的無能。
江秉安的後院兒裡有位陳側妃,林月瑤覺得她大概是這裡最有心機手段的女人了。
沒有太子妃之前,她儼然是東宮的女主人,將其他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江秉安從來沒說過她半個不字。可見她的厲害之處。
陳側妃的父親雖只是個四品都尉,但在軍中也是極有威信的,是以,就算她稍微做點出格的事,江秉安也不會輕易動她。這也正是林月瑤沒有直接要江秉安處死陳側妃的原因。
怎麼才能扳倒她?這是林月瑤小產後想得最多的一件事。
江秉安的女人雖多,最為上心的卻還是林月瑤。因為只有她敢對他發脾氣,連陳側妃也只是使使無傷大雅的小性子,不敢真正惹怒了江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