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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屁股”在山谷間回蕩的轟隆聲中化為一團遮天蔽日的血霧,碎骨和肉塊嘩啦啦淋了餘人一頭一臉,避之不及的血腥氣灌滿鼻腔,他卻渾然不覺,呆立在藏身的洞口前差半步的地方,邁出一半的腳緩緩放下。他從沒想過“肥屁股”的死狀如此慘烈,在這之前,他早把這個年齡不及他一半的孩子真的當成了怪物,一心只想讓它死,將村子和他關心的人們從它的威脅下解救出來,為此他還甘願承受冤屈被趕出了村子。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他才猛然醒起,這個塊頭幾乎趕上一座小山,近乎殘暴無情的怪物在幾天前還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哭喪著臉求他幫忙把手上的血泡處理掉。餘人回想起來懊悔不已,那個時候自己再仔細一點,是不是就能避免後來發生的這些事了呢。
峽谷中的風將“肥屁股”殘留在人間的最後一絲氣息吹得無影無蹤,有那麼一瞬間,餘人似乎透過雲縫間折射的光看到了“肥屁股”肥嘟嘟的圓臉,那張臉在對他微笑,是我一廂情願吧,餘人伸出手在空氣中虛抓了一把,在面前攤開掌心,什麼也沒有,只有微風輕輕掃過。
血霧洇散開來,空氣似乎都被染成了粉紅色,隨著塵煙落下,餘人才看到直通天際的天門已經塌了半扇,像個耷拉著肩膀的人勉勉強強倚靠在另一扇門上,另一邊半死不活的吊在山脊上,閃出了一個三角形的開口,門外側的黃沙順著那個缺口源源不斷的灌進來。歪了的門那一側的懸崖也不好過,被大炮轟擊又被“肥屁股”巨量的血肉塗了一地,簡直一塌糊塗,懸崖上方的玻璃房卻比預想的堅固,遠遠看去只是稍有變形,四周的玻璃自然已經不知碎到哪去了,山頂上的巨石失去了支撐滾落下來正好壓在它上面,看上去岌岌可危。
餘人擔心十一的安危,大叫一聲向山腳下的浮板跑去,受傷不輕的黑鹿反而落在了後面。
經過山神怒火的洗禮,山體表面裂開了數道觸目驚心的裂縫,像刻在懸崖上的黑色閃電,碎石時不時從餘人頭頂跌落,他混不在意,玻璃房如同大山裸露在外的某種髒器,它內部偶爾閃現的亮光還帶著些許律動,讓整個山峰看起來就像一匹奄奄一息的野獸。他內心乞求著山神,保佑他的弟弟安然無恙。他來到浮板面前,毫不猶豫一躍而上,可是那塊板子卻如同失去了生命一般全無反應。他困惑不已,跳下浮板圍著它轉了一圈,怎麼也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大喊道:“山神啊,求您慈悲,讓這山重新活過來吧,讓它帶我上去找我弟弟!”
峽谷中山風呼嘯,將他的聲音混在“肥屁股”的血肉氣息中一同吹的無影無蹤。
他束手無策,仰頭望著那懸在頭頂上的小小房間,他曾在那裡和他的弟弟分別,是他交代他守在那裡,是他出的餿主意叫弟弟喚醒山神之怒來幹掉“肥屁股”,懊喪填滿了他的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也流不出淚,整個人變成一尊毫無生機的雕塑矗立在那裡。
當黑鹿柔軟的舌頭舔在他的面頰上時,他才緩緩回過神來,他望著這只具有異常靈性的雄鹿,雄壯的雙角使它看起來英姿勃發,粗壯的脖頸上肌肉虯結,縱使渾身是傷,依然支撐著它的頭顱高高昂起,如同一尊可靠堅實的鐵塔,可是它回望他的眼神卻充滿悲傷,眼波恣意流淌倒影出他的影子,他才明白悲傷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他看著散落在山谷碎石間的怪物屍體,突然想起山洞中還有一條通路可以去到那間玻璃房裡,他罵自己急昏了頭,他和弟弟第一次上到玻璃房去就是透過那裡,只不過後來發現了方便的浮板就漸漸將那條陰森恐怖的通路刻意忘在腦後了,那條路裡躺著的巨大怪物死屍跟“肥屁股”身體裡蹦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若不是這樣,他還在這裡傻呆呆的站著,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悲傷,他返回頭向山洞口跑去,黑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嘶鳴一聲緊緊跟在後面。
沒走多遠,餘人就見到從原本是天然拱形門現在已經被“肥屁股”撞成一堆碎石的後面陸陸續續繞出了幾個人影,來人行色匆匆,再仔細看,他們手裡都拿著家夥,有鋼叉有木質梭標,為首一人是個跛腳,但是身高腿長,只用一條好腿拖著身軀,每一步都很吃力,卻依然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餘人見到跳豆爹,心中百感交集,這個漢子全然沒有了往日挺拔的身姿,破衣爛衫下難掩一身新鮮的傷痕,唯一沒變的只有他臉上剛毅的神色,此時正殺氣騰騰的呼喝著他身後的村民們迎上來。
跳豆爹將他雙手撥開,說道:“你於咱們村民有恩,這一跪你當得。”
餘人與他們合做一處,簡單將情況與他們一說,村民們明顯鬆了一口氣,村裡的獵人在林中與“肥屁股”大戰時幾乎損失殆盡,來的這些大多是有些膽色的莊稼漢,被跳豆爹一番鼓動憑著一腔熱血殺了過來,長途跋涉穿林而來,這股勁頭早已經洩了,可既然出來了誰也不好意思回去,一來面子上過不去,二來更重要的是他們對叢林裡的情況全然不熟,一行人在一起膽色尚可,萬一落了單難免小命不保,咬著牙一路跟來卻聽說怪物已經解決了,人人喜形於色,再見餘人的眼神已經帶有崇拜的色彩。他們七嘴八舌圍上來向餘人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餘人心中惦記著弟弟的安危,只挑重點簡要與他們一說便想脫身,誰知道村民們聽了靈鹿幫忙,山神發威,又親眼見到一匹身姿挺拔的雄鹿威風凜凜的跟在餘人身後,掃向他們的眼神充滿了睥睨眾生的傲氣,無不心裡打顫,腳下發軟,不知人群中是誰帶了頭,高叫一聲:“山神恕罪!”眾人紛紛跪倒,對著餘人大磕其頭,搞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就連跳豆爹也盯著他緩緩單膝跪地,餘人連忙托住他的胳膊,急道:“叔,你這是幹什麼!”餘人止他不住,眼見著他跪倒在地向自己虔誠一拜,拜得他面紅耳赤,手腳發燙,如同踩在熱鍋上的螞蟻一心只想逃開。他從小被人排擠,從來沒被人用正眼瞧過,他也有自知之明,從不在人多的地方經過,村裡遇見人也是能躲就躲,不到四歲就獨自跑到山林裡瞎逛遊,早就習慣了獨來獨往,被村裡人趕出來時他都沒有現在這般難受。他向後連跳了兩步,與村民們拉開距離,搖頭擺手:“誤會了,我不是山神,跟我沒關系!”倒退著便要逃跑。
村民們那肯依他,沖上來將他團團圍住,扯住他的手腳不讓他走。他向跳豆爹投以求救的眼神,誰知跳豆爹在人群外正滿懷欣慰的瞧著他,原來他也把自己當作“山神”了。十一生死不明,多耽擱一秒就多一份危險,餘人靈機一動,想到山洞裡還有很多罐頭,便只好將計就計,他清了清嗓子,大喊道:“鄉親們,山神看到了你們的虔誠,他特意叫我跟你們說,只要你們放開我,聽我的安排,便會立刻降下祝福!”
村民們將信將疑松開了手,但誰也不肯退開半步,生怕餘人借機逃了。餘人急的抓耳撓腮,舉高雙手保證道:“我絕對不跑!”村民們這才勉強給他擠出一條出路,他直奔跳豆爹而去,低聲埋怨他:“老爹,你怎麼不幫我?”
“這是好事啊,之前大夥都不相信你,你瞧他們現在,我替你高興。”
“我弟弟還在山上,和肥屁股一起被山神之怒擊中了!我急著去找他,他們這麼纏著我,我可怎麼辦啊!”
“你弟弟?山神怎麼會將怒於他?你不是山神的使者嗎?”跳豆爹臉上變了顏色。
餘人見他還沒繞過彎來,伏在他耳邊大聲道:“說了我跟山神沒關系,那山頭有奇怪的房間,我弟弟在那裡面按了什麼東西,才引來的山神之怒!”
跳豆爹露出茫然的表情:“山神劈的是你弟弟?順便把怪物劈了?那你說的祝福是咋回事?”
餘人見跟他解釋不清,幹脆問道:“不是劈的我弟弟,你就說你幫不幫我救我弟弟!”
跳豆爹腳下轉磨,猶豫了一下,問道:“山神不是沖你弟弟去的?”
“真的不是!”餘人斬釘截鐵。
“好,算了,不管了,十一是個好孩子,我肯定得救他,你說吧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