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那就是他,這麼想來,咱們村口那隻熊是不是也是他引來的!”
“啊,他跟熊也是一夥的,虧我們養了他這麼多年,這個禍害!”
大籠的目光望向餘人藏身的屋頂,餘人胸口如同捱了一記重拳,原來他早看到我了,他這麼想著,慌忙從屋頂上站起,他不知自己怕什麼,明明沒做任何虧心事,可他看到村民們充滿敵意的眼神,心髒一縮,從爬上來的地方縱身跳下。
“鄉親們,我決定了,誰要是抓住兇手,除了這個給我們村子帶來詛咒的禍害,我就認誰當這個村長,我說到做到!”
聽了這話,村民們如同打了雞血,呼呼泱泱的從廣場中散開,湧向每一條他們能夠看到的小路,有人是為了當村長,有的人只是因為單純的正義感,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們現在都有共同的目的,這讓餘人幾乎無處藏身。他在巷子裡東躲西藏,可對方對村子熟悉的程度並不比他差,有幾次幾乎就要抓到他,都被他驚險的躲過。他沒頭沒腦的四處亂撞,他心亂如麻,想著趕快逃進森林,可又怕將“肥屁股”引來,何況他的弟弟還被綁在柱子上,又怎麼能不救他。
左側的小巷中亮起光來,一隊人舉著火把正向他靠近,他縱身翻過身後的院牆,穿過小院跳到另一條巷子裡,腳還沒站穩就看到又一隊人從巷口向他逼近,他無處可躲,緊貼著巷子中一戶人家的大門站定,這戶人家的門洞很深,剛好可以藏住他的身影,他期望門和牆壁的夾角可以擋住他們的視線,讓他可以矇混過關。
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走的很慢,找的很細致,用火把將每一個可能藏身的地方都照亮,餘人被困在陰影裡,使勁收著肚子,卻又不敢靠門太緊,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眼看自己的形跡就要暴露,他深吸一口氣,決定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猛沖出去,他的腳還未抬起來,身後的門突然開了,這讓他差點失去平衡,向後仰倒,他驚得脫口而出“啊”的一聲,聲音還未吐出喉嚨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拖進了院子。
他驚魂未定的看著那人探出頭去檢視一番,又將門輕輕關好,轉過身來對他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才認出這個人竟然是明娘,他不知不覺闖進了她的院子,院子中零零散散躺著七八個病號,有些還在不停的呻吟。明娘抓住他的手,拎他到院中一條病號用的草蓆上躺好,又抓過一盆熬好的藥膏抹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臉上反複抹了幾層,剛剛做好這一切,院門被砸得震天響,她又對著餘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餘人渾身塗滿藥膏,不敢輕舉妄動,只對她擠了擠眼睛。她這才走到門前,開門之前回過頭又望了望餘人,見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看不出與其它病人有什麼不同,這才放心的開啟大門。
“明娘,有什麼人進你院子了嗎?”門一開,打頭的一腳跨進院子中,劈頭就問。
“哪有什麼人,我這全是病人。”
那人一揮手,身後的村民魚貫而入,舉著火把挨個檢視躺在地上的病號。餘人感到胸口處有東西一抖,低頭一看,餘熊在皮袋裡露出半個腦袋,正好奇的向外張望著,他吃了一驚,怎麼把它給忘了,正不知該如何掩飾的時候,頭頂上出現了一張倒著的臉,臉的主人好想剛剛哭過,癟著一張小嘴,手裡端著一副託盤。她俯下身來,餘人看到她嬌小的胸部在披在身上的樹葉下半露著,臉上紅了一片,知道現在不是瞎想的時候,別過頭去假裝不看她。小女孩將布袋取走,他不知對方有何企圖,但看樣子應該不是壞人,於是也不敢輕舉妄動,任由她將餘熊和火石放在木頭託盤上,又從託盤上剜出一塊藥膏,輕輕摸在他坦露的胸口上。女孩向他下身瞄了一眼,臉騰的紅了一片,餘人才想起自己從林子出來之後就被找到機會穿上衣服,現在被一個初識的女孩看了個光,心中大囧,若不是膏藥貼在臉上,他的臉一定比女孩還紅。
女孩吐了吐舌頭,裝模作樣的將手上的藥膏全部蹭在他的胸口上,消失在他視線中,他平躺在原地,將寶刀壓在身下,刀柄頂在他的肋巴條上,硌得他渾身難受,他生怕動一下就會露餡,只好強忍著,幸好他現在的身份是個病號,於是他使勁的呲牙咧嘴表示痛苦。
那幫人繞過明孃的阻攔,用火把的另一頭在病號之間戳戳這個,又碰碰那個,那些病號有的被碰到痛處發出哀嚎,有的則怎麼碰也沒有動靜如同死了一般,眼看就要輪到餘人的頭上,他還沒有拿定主意模仿哪一種能使他看起來更像個真正的病人。
當火把懸在他身上時,拿火把的人被明娘一把拽開,厲聲問道:“你們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這是敬神的地方,不是讓你們胡鬧的!”
被她拽開的人燦燦的退在一旁,另有人往前一站,看起來似乎是這一波人領頭的,他說:“明娘,我們敬神,可是這些病人又不是神,你要是包庇犯人,這神不神的怕也難平眾怒吧。”
明娘瞋目豎眉,指著對方鼻子罵道:“你們這幫蠢老爺們,忘了十幾年前是怎麼被八柱他們一家忽悠的了?害得二柱一家家破人亡,現在又聽了那個混小子的鬼話,又來抓人家兒子,你要讓他們家斷子絕孫嗎?”
領頭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磕巴了一會,梗起脖子,說道:“你是神婆,你說什麼都有理,今天這事跟那次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你們見著證據了嗎,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大半夜的闖我院子,打擾病人休息?我看你們是個個想當村長啊,還是他媽的中了邪了,腦子被狗吃了,都給我滾出去!”
明娘不容那人再爭辯,連推帶搡把他往外攆,其他人看明娘發了脾氣也不敢招惹她,一個個排著隊灰溜溜的走出了院門。餘人鬆了一口氣,剛要爬起身來,卻見到明娘對他怒目而視,氣沖沖的向他走過來,他心裡打鼓,自小他被明娘和八斤老爺子一起養大,看著明娘就如同親媽一樣,親媽氣成這樣,他便成了見了貓的耗子,縮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明娘在他身邊蹲下來,擰著他的耳朵把拎成坐姿,明晃晃的刀靜靜的躺在他身後,明娘一把將它抄起來,嚇得餘人忙喊:“對不起,明娘,這是我撿來的,我錯了,你別砍我。”
明娘被他語無倫次氣樂了,瞬間又板起面孔,扯著他耳朵罵道:“誰砍你,我問你,那幾個小子怎麼死的?這玩意從哪撿的,你這幾天死哪去了?你弟弟被抓起來了你知不知道?回村怎麼不回家!八斤老爺子都被氣死了!”
“我我……”問題太多,餘人不知從何說起。
“我什麼我?快說!”明娘聲音愈發高亢,原本看起來還算水嫩的面板頃刻間擠滿了皺紋,某種程度上餘人覺得發怒的明娘可能比“肥屁股”還可怕。
這時又響起了敲門聲,明娘拎著大刀就去開門,餘人忙輕聲叫她:“娘,娘,刀,刀!”
她這才注意到手中的刀,拖著刀在院子中找了一圈,最後將它一把扔進院牆角落的柴堆裡,又往上劃拉了兩把柴火將它蓋住,回頭剜了餘人一眼,整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喘勻了氣,才踱著方步將門開啟。
又是一波想要進屋找人的討厭家夥,明娘耐著性子聽完他們的來意,劈頭蓋臉將他們哄了出去,砰的一聲摔上了門,還對著門外大喊:“你們這幫狗腿子聽好了,今晚誰再敢打擾老孃,以後誰家的病我就不看,告訴大籠那個小兔崽子,是他也好,還是不論你們誰想要當這村裡做主的,我不點頭,沒門!”
她側頭聽門外腳步聲遠了,又返身回到餘人身邊蹲下,拍了拍他正在裝死的臉,說道:“小崽子,起來,你要在這睡啊?”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