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
“沒關係的,區伯。”我大大方方地笑著說到。
“這姑娘好,一說話就知道是個大氣的姑娘。”
葉鼎賢看著我笑。
“區伯,你現在身體怎麼樣?”
“託你的褔,現在蠻好的。”
“那就好。”
區伯去屋子裡取燒開的水,他看著我笑。
“沒事吧。”
“我沒事,你沒事吧。”
“我覺得蠻好。”
“我也是。”
區伯給我們泡上茶,放在小桌子上。
“對了,區伯,您上次給我講到哪兒了?”
“二少爺講完了,該講三少爺了。”
“記性不錯。”葉鼎賢笑著說。
“我沒事的時候,現在就想這三少爺,因為跟他走得最近,他是個好人。我記事的時候,他們早搬到了杭州城,我跟著我爹孃在這裡看著這老宅,每年這老宅裡樹上結的果子,我都會跟我爹用毛驢託著送到杭州去。去後,三少爺經常給我筆和書,讓我多學學文化。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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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邊說邊笑,沉在遙遠的回憶裡。
“這三少爺呢是個才藝人兒,喜歡畫畫,聽戲,自己也喜歡唱,沒事的時候就泡戲院裡頭,他跟那會兒當紅的小生俞振飛是好朋友,經常往上海跑,他跟他學戲,學春閨夢,俞振飛當時就讓自己的一個女學生給他配戲。那會兒老太爺跟大少爺二少爺就決定要走了,先到香港,但是三少爺不走,為什麼呢,他跟那個跟他配戲的女學員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好上了,那會兒那個社會看不起唱戲的,老爺不讓他帶她走,再就是三少爺也是有家室的人啊,三少爺跟老太爺對著槓,老太爺一氣,就斷了他的生活費,全家人去了香港,後來又去了美國,三少爺也動了真氣,不給我生活費我看看我能不能活,這麼一賭就真的留下來了,跟那個女學員兩個人一起生活了,那會兒那個姑娘還上學呢,還小,三少爺好像還挺喜歡她,三少爺沒錢了,賣畫為生,有時候還去崑劇院配配戲,也湊和能過,後來運動鬧得歷害了,他家人全在國外,你想想那會兒,哎,不說了,那個女學員後來還懷孕了,生了個兒子,生活更沒著落,有一年端午節,我娘還讓我去杭州城給他們送過肉棕子,見過這位唱崑曲的三少奶奶,是個美人兒。之後兩個人經常吵架,三少爺又是過慣了好日子的人,過不下去了,就扔下她們走了。哎!”
我們倆都不說話,我能懂得葉鼎賢心內是多麼的翻江倒海。我靠近他一點,給他點力量。
“都是可憐人!”我說道。
“是啊,都可憐,誰也別怨誰!”區伯深知箇中委曲,有些話老人家顧忌,不願多說。
“兩個人認識就是一場悲劇。”葉鼎賢感慨。
“真像是春閨夢一場。”我也感慨。
“一開始,就註定了悲劇的結局。”
“那麼多喜慶紅火的戲不唱,三少爺還就喜歡上這出了。”區伯說。
葉鼎賢情緒黯然地低著頭,但沒過多久就又恢復了正常,他依然笑著跟區伯聊天。
我們起身走的時候,區伯還說:
“年輕人,下回什麼時候來啊,我接著給你講。”
“區伯,我沒事就來,下回我給您帶獅子峰的茶。”
“嗯,好,三少爺當年也愛喝這口兒。”
葉鼎賢不由也怔了一下。
我記得他好像也一直喝這個茶,有些東西真是基因使然。
“陪我在這條街上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