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有點累,但是睡不著。以菱在看電視,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喋喋不休說著什麼,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不知道在哪裡聽到過。後來又想人家是女主播,當然聽著耳熟了。
我就瞪著眼看涮得透白的天花板,天花板四周貼著細細的角線,簡潔而有腔調。這房子因為離西湖也不遠,房價也漲到了天價。雖是老房,才八十多平米,但裝修出來的效果讓人覺得這屋子很敞亮,之前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這是以菱爸媽給以菱準備的婚房。
我轉頭看窗外,不想跟她對比什麼。
點點的燈散落在這個城市,像星星一樣,想起了作家廢名的詩,滿天的星,顆顆說是永遠的春花。不覺會意,如果這些春花再帶點香味就好了。思維這麼胡亂遊走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夢到了那個男人,邵銘允,夢裡頭他就那麼看著我,用那個深重憂傷的帶著一點笑意的眼神看著我,我想跟他說話,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扼住我的咽喉。我只是徒然地兩手在空中揮舞,那個眼神越來越淡,越來越遠,漸漸消失。我突然掙脫了什麼,大口喘著氣。
我霍然從床上坐起來。剛才是一個夢。我夢魘了。嗓子乾的像是著了火,我起身去找水喝。看著以菱還在看電視,痴痴地盯著螢幕,一邊看一邊會心地笑。我也沒打擾她。喝了水又躺下。這年頭還有如此年輕的姑娘整天可以抱著電視看,幾十個頻道從頭看到尾,從早晨到凌晨。哪個臺都能留住她。不過現在看的這個節目,似乎稍稍有點檔次,我總是聽到絲竹聲響起。聽著聽著我又睡著了。
我跟以菱和安安,三個人差不多已修煉為親情,我們在一起很放鬆,沒那麼多不自在。尤其我覺比在自己家裡更有安全感。我就這樣住下來了。後來我們倆在一家叫‘風線’的傳媒公司找到工作,以菱是發行部文員,我是一檔探秘型文化欄目的策劃撰稿。這家傳媒公司是給本省的衛視供片的,質量很高,我很喜歡並珍惜這份工作。
這天週末。我們這些新來的實習生只可以休息一天,但畢竟是還有一天。以菱設計了好多節目,但她也只是設計而已,早晨九點才起床,一邊吃早餐一邊又開始抱起電視,我也懶得理她。後來那天打電話的男生又打電話過來,說今天有時間可以幫她弄那個下水道,說再有十分鐘就到小區門口了。我問他誰,他說是藏頸鹿。藏頸鹿叫陳天明,因為脖子短,同學給起的綽號,他人很厚道,也風趣,最大的問題就是脖子短,個子也不高,上學時總覺得他穿的衣服領子高,一直到嘴,看他一眼就替他憋悶。後來才明白,敢情是錯怪領子了。他似乎對我們這頭小五花有點意思。但是小五花也很作的,愛上他也不容易,得逾越脖子的障礙。
“是披著修水管外衣的約會吧?”我問以菱。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她擺擺手。還真沒有一點嬌羞的樣子。
然後我們以雷霆萬均這勢把房子還原成剛住進來時的模樣。然後藏頸鹿就敲門了。一開門,他拿著一個皮搋子站門口。果然,他到廚房後只用力搋了三下,下水道也還原到原本的樣子了。我把他請到客廳,請他坐在沙發上,我想怎麼也得客氣下啊,於是說到:
“中午要不在這兒吃飯吧?”
“好啊,求之不得,我這些天一直在外面吃,都吃膩歪了。”他坐下來開始吃茶几上的零食。
我跟以菱都傻了。因為我們幾乎沒有正經做過飯,平時就是煮麵煲湯之類的,不是因為別的,是不會做。
我看著以菱,以菱看著我。
“這樣吧,我們燒牛尾。”以菱突然就說到。
“你是不是發燒呢?以菱?”平時炒個雞蛋都掌握不好火候的人,真敢說大話啊,我看著她說道。
“現在我跟心月去超市,你看門吧。”以菱跟藏頸鹿說。
以菱我倆下樓。
“以菱啊,你是不是夢遊呢?”我看著她。
“別緊張,一會兒電視臺有一檔美食欄目,就是教這道菜。我們買回來後,邊看邊做。”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牛尾骨和各種調味料買回來,洗乾淨。就開始等著電視節目。
藏頸鹿見我們倆一直看電視,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就說你倆累了吧,要不我來做吧。
“那正好正好,一會我涮碗。”我說道。我想給他倆點空間。
電視節目終於開始了。下面的畫面有點搞笑,吃飯喝水的請自行跳過,不然噴出來有傷大雅。
節目準時開始,各就各位。以菱在客廳,陳天明在廚房,以菱喊,汆水,那面趕緊汆水。以菱喊下某某調料,那面趕緊下調料,以菱還喊順序不能錯!什麼?錯了!笨啊!
後來陳天明實在應付不過來,便要求與以菱換崗,兩個人又換崗,等到以菱進了廚房後,還不如人家陳天明,更是弄的不可開交。因為後方看不到畫面,說的一不到位,往往措手不及,廚房的水也弄了一地。廚房的跑出來看畫面,外面的跑進去現場指導,兩個人就這麼跑來跑去,跑的客廳裡全是腳印子,我拿個託把站在廚房門口,只要有人出來,我就快速地衝上去把腳印擦掉。更像是一場排球賽。整個場景很有即視感。畫面大家自行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