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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 二十字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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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連過了三天,始終都不見十二大師和佟玉梅的蹤跡。蕭瑤神色之中更多於失望,讓人見之猶憐。武瓊花瞧在眼裡,更是心之如惜。

到了第四天,左明月便決定回麻家一趟,看能不能尋得一點關於十二大師當年和佟玉梅相遇的訊息。哪知他走得不大一會,便見一個滿臉疤痕的和尚和一個約摸四十多年紀的女子從寺外走了進來。卻正是十二大師和佟玉梅。

蕭瑤初時瞧著佟玉梅不免為之一怔,但很快思之如潮激湧,這種久別重逢的喜悅和激動難以自禁,幾乎是撲了過去,哽咽著叫道:“師傅!師傅!真的是你嗎?”言滯聲息,卻忍不住哭了起來。佟玉梅望著蕭瑤卻有些遲滯,但很快從腦海裡喚出對蕭瑤的記憶,也是情難自,熱淚盈眶。

武瓊花心懷感動,走上前跟十二大師打了聲招呼,再次感謝當日相救大恩。隨後又將不通和尚和陸芳華作了一番介紹。申玉明上前行了晚輩之禮。十二大師甚為歡喜,特別是對不通和尚另眼相看,說道:“當日大師言道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座,我可是記憶猶新呢!”不通和尚哈哈大笑,道:“江湖道我瘋和尚,無非瘋言瘋語罷了!”十二大師道:“然則才見我佛率真,總比那些成天阿彌陀佛的隨性多了!”

正在這時,慧能小和尚在寺外澆完菜回來,陡一見十二大師嚇了一跳,驚得像是呆了。武瓊花連忙道:“小和尚,快來看看是誰來了!”慧能小和尚結結巴巴道:“你……你……到底是誰?”十二大師笑道:“怎麼,還不認得為師了?”慧能小和尚使勁兒的掐了自己一下,痛得咧嘴道:“你是我……我師傅,可師傅不是……不是去年已經圓寂了麼?”十二大師道:“師傅不是又活過來了嗎?”說著走近前去,伸手來摸慧能的額頭。

慧能小和尚雖然畏畏縮縮,但想著青天白日不可能遭遇鬼魂之事,何況又有武瓊花等人在側,他可不想怯了讓他們見笑,便硬著頭皮受了十二大師的指掌溫度。這要真是鬼自然是沒有溫度的,慧能小和尚又驚又喜,猛的紮入十二大師懷裡叫道:“師傅,師傅真是你嗎?”跟著已是放聲大哭。十二大師道:“見了師傅怎麼哭了起來,應當高興才是!”慧能小和尚喜滋滋道:“是當高興。師傅,我可想死你了!”

這邊師徒互訴衷腸,那邊蕭瑤和佟玉梅相擁而泣,久久無語。待了好半天,還是佟玉梅輕輕為蕭瑤拭去眼淚,說道:“瑤兒,師傅只以為再也見不得你了!”言畢反而自己已是淚眼欲滴。蕭瑤這時情緒穩定下來,便意識到自己若然過於激動或許會引發師傅的病情。她此時也看得出來,去年在百花園時,師傅還不認得自己,如今既然又認得。顯然佟玉梅的病情無疑是好了許多。但這許多是多少,她也不敢確定。不過無論多少,對蕭瑤來說無疑是值得欣慰的,而更幸運的是師傅遇到了十二大師,哪怕歷盡坎坷,但能有這種結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惠能小和尚喜滋滋的抹了把眼淚,轉身對武瓊花道:“難怪你們來的時候說什麼給我個驚喜,便是知道我師傅會回來嗎?”武瓊花笑而不答,她又轉身對蕭瑤道:“以前我對你們態度不好,希望你能原諒我!”蕭瑤笑道:“佛法修行講究一切皆空,我都不記得了,難道你還記得嗎?”惠能面紅耳赤,道:“你說得對,是我修行不夠好!”眾人不覺莞爾。惠能又道:“師傅,還有各位施主,你們先好生歇著,我這就去弄些齋飯,想來你們肯定是餓了!”

不通和尚大聲道:“惠能小師傅,可得多弄些好酒好肉,灑家可還真少不得這些!”惠能回頭望了望十二大師,有些遲疑。十二大師朝他點了點頭道:“本家修行在於心性,而非這身臭皮囊,你依著弄來就是!”惠能糊裡糊塗的“哦”了一聲,輕輕道:“可我們這裡從來沒有過酒和肉的!”十二大師道:“酒倒是有,這可是我以前存留著沒喝的,只是肉卻不曾有!”申玉明道:“要不我去山林裡瞧瞧,說不得抓來兩只野雞!”十二大師笑道:“這倒是不錯,只是千萬不要走遠,否則丟了你師傅來找我要人我哪兒找去!”

申玉明興高采烈的應了聲,便去寺外叢林裡抓野雞,而惠能則去準備飯菜。只一會兒工夫,便見申玉明抓了兩只野兔回來。若非他腿傷未好,否則便可抓得兩只野雞。不通和尚贊賞道:“這野兔兒機警得很,跑得又快。你倒能抓得住可是了不得?”申玉明道:“我倒沒那般好輕功,只是這些年年乞討江湖,為了有口飯吃,難免會得一些捕捉的法子。”武瓊花道:“可是難為你了!”申玉明苦笑道:“這倒沒什麼,我爹曾言道,身為丐幫弟子,當知人間疾苦,方得俠義大乘!”申玉明說著提了野兔去幫惠能去了。

十二大師望著他的背影,詫異道:“他爹是誰?竟有這般見識?”武瓊花道:“便是丐幫前幫主申公圖申老前輩!”十二大師啊了一聲,驚道:“原來是申幫主,只是這前幫主又是什麼意思?莫非……”武瓊花道:“申老幫主不久之前遭魔道所害!”說著將丐幫所發生的事簡要說了,十二大師惋惜不已,道:“久聞申老幫主為國為民,俠義仁心,卻哪料得竟是這般結局!”

不大一會,惠能便做好了飯菜,特別是那兩大盆野兔肉,老遠便能聞得一股透骨的香味。不通和尚嘗著已是贊不絕口,道:“沒想到你這小和尚還做得一手好菜?”惠能指了指申玉明,不好意思道:“我哪裡會呢!這些都是這位施主做的!”不通和尚道:“小子,可是不賴啊!日後灑家嘴饞了便央你給灑家做幾只辣子叫花雞,可好得很!”言畢哈哈大笑。

武瓊花這時卻忽然想起去年與蕭延宗蕭瑤在破廟義結金蘭之時,那蕭貴做得一手燒烤絕活,名為滿天星,可如今物是人非,不免心懷傷感。蕭瑤看在眼裡,也是暗暗傷心。

待吃完飯,蕭瑤才問起師傅這些天來的行蹤,果然是十二大師從柳家莊將佟玉梅救出去後,得知佟玉梅已精神失常,根本不認得人。好在十二大師精通醫術,於是為了治好佟玉梅,並喚醒她的神識,就帶著佟玉梅來到了他們第一次相見的那個山洞裡,並在那裡長期生活。他一邊醫治佟玉梅的病情,一邊又想方設法喚起佟玉梅關於當年的記憶。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十二大師的精心照料和醫治下,佟玉梅總算恢複了神識。而十二大師既然以假死而終,他決定從此和佟玉梅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因此連麻家都沒回去,就是天明寺更不曾回來過。此刻得知惠能居然一個人不離不棄的守在天明寺,這讓他格外感動和愧責,覺得是虧欠了惠能小和尚。

惠能小和尚想起這一年多來的清苦,總算扒開烏雲見日月,他情難自禁,不免嘁嘁咽咽。十二大師嘆道:“真是難為你了!”惠能小和尚哽咽道:“我一點不難為,倒是師傅和師娘沒人照顧,那才叫難為!”大約是想起師傅是個和尚,居然有了師娘,望著佟玉梅卻是愣了愣。

佟玉梅又問起蕭瑤的近況,她自然不知道蕭瑤家裡遭遇慘變,這一問,問得蕭瑤悽風苦雨,不覺伏在佟玉梅的懷裡哭了起來。在得知蕭瑤的悲慘情況後,她也只能默默流淚。場中氣氛一時顯得極為悲悽。十二大師得知麻十三慘死,不覺甚為哀傷。眾人都惋惜不已。

過了良久,蕭瑤調整好情緒,便跟十二大師和佟玉梅說起此次前來尋找他們的目的。十二大師和佟玉梅頗為詫異,他們只以為蕭瑤在遼國已無家可歸,如今既然尋找了過來,自然是打算她從此和他們一起生活在這深山老林。蕭瑤便將關於妙音鳥之毒的事情由始至末,擇著精要詳細的說了。

十二大師和佟玉梅聽得驚愕不已。特別是佟玉梅,她本是用毒行家,一生弄毒無數,而對於妙音鳥之毒,她也是知之甚少,陡然聽得蕭瑤這一番述說,自然是格外震撼。蕭瑤又接著道:“可是這妙音鳥之毒實在太過詭異,我根本沒有辦法解毒,雖然七少爺的骷髏上留下二十四字,但因為我身上也藏有妙音鳥之毒,因此每次只要思索起關於妙音鳥之毒,它們就會在我體內阻礙我的思想,讓我無法進行下去。”

佟玉梅大驚失色,連忙把著蕭瑤的脈搏,可是感覺到蕭瑤體內彷彿安靜得像一個黑洞一樣。十二大師道:“如何?”佟玉梅搖了搖頭,凝神道:“感覺很深邃!”蕭瑤道:“正是,當初在唐德的胸口上,我也看到這種感覺,然後他們卻不知不覺就鑽進了我的體內。這是我感覺出來的。如今他們並沒有啟用。如果一旦啟用……”她說著臉色都白了。十二大師驚道:“怎麼了?”蕭瑤蹙了蹙眉頭,道:“只要我的思想一波及它們,它們就開始來……來阻礙我的思想。”十二大師道:“果然是邪異!那你不要想了,先將七少爺骷髏上的字說我聽聽!”

蕭瑤微微調勻了一下氣息,才道:“妙毒無影,附骨反噬,無以得解,化骨揚灰,然則解〇,這最後一個字是個圓圈,也不知是指零還是圓圈。”十二大師微一沉思,道:“妙毒無影,正是此毒之無形之性,而無以得解,可見此毒已沒有辦法可解。就算能解,也只有化骨揚灰。但這樣一來。這就是不是解,而是毀滅。看來真正關鍵的是在最後四字之上,只是他又為何以零或者圓圈來表示呢?”蕭瑤道:“可我總無法去想那最後四字,不知道什麼意思。”佟玉梅道:“然則便是除非性,解零,若然以圓圈為零,而零代表的是空,這……這個零字又代表了什麼?”十二大師思索著沉默不語。

武瓊花忽然道:“十二大師,佟前輩,這個圓圈會不會是七少爺匆忙之下遺留下來的呢?”十二大師道:“說說看?”武瓊花道:“這七少爺雖然是衛魔道的其中少爺之一,但他與其他幾位少爺又極為不同,由始至終,他整個人看起來亦正亦邪,又好像是在刻意幫助我們。但是他又不敢存於明面上,可見他或許一直是在衛魔道的監視之下,因此不敢過於直白。所以我覺得,七少爺在自己的骨頭上留下這二十個字,並不是以方式奇特,而可能是為了不讓衛魔道發現。至於這個零可能是他在留下這二十字時,由於時間倉促,也可能是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之時,來不及了便以圓圈代替。否則時間充足之下,他既然要告訴我們,又何必不說個透徹?”

十二大師微微點頭,道:“這樣一說便對了,可見七少爺平常都是處於被監視之中。那麼衛魔道怎麼會時時刻刻的監視到他們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身上也有妙音鳥之毒,這種毒的奇特的確是匪夷所思。因此這便可見七少爺當日的處境,他知道衛魔道快要對自己下手了,於是冒險留下這二十字,而在寫最後一個字時,他沒有時間了,於是便以圓圈代替。”他這麼一說,事情就更加透徹。

不通和尚有些急躁,道:“那這個圓圈又代表什麼字呢?他佛爺的,灑家可會不得這些琢磨推敲。”陸芳華道:“大師,你就是處事太過急躁,想不來咱們慢慢想。”不通和尚嘿嘿笑了笑,並不再說。十二大師只微一思索,便淡然笑道:“我倒覺得,這個圓圈並不是指代表什麼,而原本指的就是零。”眾人不覺都是一愣,如果最後一個字為零,那麼以佟玉梅的話說,豈不是走到最後,反而一切成空?

這時,只聽陸芳華說道:“這然則解零,我曾聽我娘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總不會解零便是解鈴吧?”十二大師道:“正是了!”申玉明抓了抓頭,迷糊著道:“那這豈不是沒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毒是衛魔道所下,難道衛魔道還會來解?”不通和尚笑道:“傻小子,衛魔道當然不會來解,可這又不是成空了?”他說著也不免犯糊。佟玉梅卻道:“這解零人不是系玲人,而應該是指妙音鳥!”十二大師點頭道:“不錯,七少爺的意思,就是說要真正想解妙音鳥之毒,還有唯一的方法,那就是妙音鳥!”

武瓊花擔憂道:“可是妙音鳥自青牛大師圓寂之前在他的召喚之下已失去了蹤跡。”蕭瑤心頭卻是一動,想起那日和金鬲軒回到天雄寺的情形,當時金鬲軒圍著那露天觀音佛像的奇怪言行,而阿難為之色變,難道當時金鬲軒是發現了什麼?這個念頭也只是在蕭瑤腦海裡微微一閃,便說道:“若我沒有猜錯,妙音鳥或許還在上京。”十二大師道:“如果這樣就好辦了。事到如今,看來要解妙音鳥之毒,咱們得分頭行事。我和玉梅隨後就去唐門看看唐德,這種奇毒我倒要看看是如何個情形。”佟玉梅微微頷首,道:“可是瑤兒你又再回去上京,可得千萬小心!”蕭瑤道:“師傅你放心好了,我這不還有大哥在嗎?”她將眼光轉向武瓊花,已是滿目柔情。

武瓊花猶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四妹,有一件事我得讓你知道!”蕭瑤見他神色肅然,不覺擔心道:“大哥,可是有什麼事?”武瓊花道:“四妹,你也知道,這《九件衣》是魔道亂世神功,在少林寺時李德明已大顯神威。以娰小倩的說法,他的所學還只是初成。”不通和尚驚訝道:“所學初成就這麼厲害,這要是完全學會,豈不是不得了?”陸芳華疑惑道:“這《九件衣》是我孔雀堂的鎮派神功,怎麼我娘也沒……”武瓊花輕輕咳了一聲,蕭瑤已知其意,便對陸芳華道:“姐姐,我想喝水了,你可以幫我去倒杯水來嗎?”她語氣中多了一份對親人撒嬌的味道,陸芳華反而覺得格外親切,便微笑道:“好的,妹妹,你等會,我這就去給你倒。”她說著去找惠能去了。

十二大師和佟玉梅知道她是有意支開陸芳華,都不明所以。武瓊花這才將娰小倩之死說了,只是他和娰小倩臨死假結婚的事沒有說出。眾人聽了無不憤然失色。更沒想到李德明為了學會《九件衣》居然如此不擇手段。武瓊花道:“四妹,當初我將姒小敏和娰小倩交給李德明,卻沒曾想還是害了她們,如今娰小倩已死,她臨死前求我去救回她姐姐,所以……”蕭瑤道:“大哥,我知道,怎麼說她也是我們五妹,相比來說,她比我更悲慘,我們的確是該去救她出來。只是你一人去西夏,實在是太過危險!”武瓊花見蕭瑤沒有怪責自己,便放心了些,道:“四妹,我這你不用擔心,倒是你一個人我卻萬萬不放心!”

陸芳華端了水走過來,剛好聽見了,說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和大師可以跟妹妹一起去上京尋找妙音鳥!”不通和尚望著她一愣。陸芳華臉色有些微紅,又道:“這樣也好有個照顧。”武瓊花道:“這樣也行,大師,如此就拜託了!”不通大師道:“江湖危難,義不容辭,這個你就放心。就算灑家舍卻性命,也要將瑤姑娘完璧歸趙還給你!”蕭瑤只覺臉面發熱,便也不再說。

就這樣商議下來,武瓊花獨自前往西夏西平王府,蕭瑤和陸芳華不通和尚則前往契丹尋找妙音鳥。而十二大師和佟玉梅則前去唐門看望唐德,以尋求七少爺所遺留二十字對妙音鳥之毒的破解之法。至於申玉明本來想要跟武瓊花前往西夏,但武瓊花卻將他留在天明寺等候左明月,以便左明月用事之時也有人手使喚。申玉明自然只得應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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