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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飛也不理會他們神思各會,黯然述道:“這也不知是一種什麼神奇的武功,我瞧得幾眼,身上真氣便炫亂起來,如妄如茫之間,忽然只覺全身經脈彷彿突然變得輕飄飄的,跟著由丹田之處陡然猛生出一道洪渾猛烈的氣流來,這道氣流有如飛洪瀉閘,又如天崩地裂,從我全身脈絡裡到處橫沖直撞。我頓知不妙,本想運用內功抵禦,哪知這道氣流實在太過強悍,竟能突破我的真氣,使得我周身經脈一瞬間盡皆破裂,跟著一股血氣上湧,我便暈死了過去。”
方天驚得直吸冷氣,駭然道:“這……這可就怪了,那道氣流竟然如此厲害,那它又是從哪裡生來的呢?”誰都知道,一個習武之人,他本身的內氣形成,那是要經過固本培元所得,也就是所謂千錘百煉的“若幹年”修為,而絕非憑空而生。方天並不知道這“飛天神功”的形成,所以驚怪也就不足為奇。武瓊花和蕭瑤早知所料,心道果然如此,神色便也不顯得如何驚凖,只是暗暗惋惜。
燕南飛望了他們一眼,又道:“我自知走火入魔那是必死無疑,但所幸就在這時,敦煌靜虛冠的荒木道人恰好來石窟找落日大師,這才碰巧救了我一命。本來以荒木道人的修為也是無法救得我的,後來他情急之下去找落日大師幫忙,方以二人佛道聯手這才保住了我一絲懸脈。不過我這傷確實非同小可,荒木道人和落日大師耗了無數精力為我療傷,我仍似一個死人一般,直到過了一個月餘,我方才從昏迷之中漸漸恢複了些心智。落日大師私下裡對荒木道人說,我最多也只有兩個月的生命,世間再已無藥可醫。他們只以為我聽不到,其實我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只是無法動彈說話而已。那時我想,生生死死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我這把年紀早已是黃土埋脖子的人,死也就死了,不過可惜的是這把寶刀的秘密卻沒能夠傳承下來,若是隨著我這把老骨頭從此長埋地下,那我豈不是成了一世罪人?就是他日九泉之下只怕也無法去面對樂尊和尚和小符皇後了。我這麼一想,倒還真不想死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你們,也好終了心願。可正如落日大師所說的,無非只是一兩個月的命而已,我還能怎麼樣?我乞求不了誰保佑我不死,那一刻我又心灰意冷。不過總算是老天有眼,那日青牛大師正好也來到了敦煌,他與落日大師都有交往,得知我的境況之後,急忙來為我療傷。我當時想起落日大師的話,心想:‘活著也就兩個月的命,又何必要青牛大師再枉費氣力呢?’哪知青牛大師卻冷笑著說道:“當年你我之間的一場決鬥還沒有結束呢,你若死了我找誰去。我青牛今年九十八,你才八十八,哪有那麼快死了!你得給我好好活著,待我一百歲時,我再找你繼續未完的決鬥。”我自己的傷我是知道的,他這樣說無疑是怕我意志消沉,便故意要激起我的鬥志。當然最終的目的自然也是要為我療傷。這樣我在敦煌又養了兩個多月的傷,得青牛大師悉心相助,總算能夠倚靠著坐了起來。以我的傷勢來說,這個結果顯然是非常理想的了。後來青牛大師為了能更好的助我療傷,便帶著我來了這天雄寺。唉!想我燕南飛叱吒江湖一生,哪知到頭來卻落得這般境況,確實是可悲可笑。因為這種結局對於一個武者來說,那是生不如死。有時候,我的心情確實糟糕得很。青牛大師便不時以高深的佛法為我渡劫去厄,也不知是佛祖保佑還是老天憐憫我,竟然使得我慢慢的能夠獨立的坐了起來。雖然只是一個微小而又淺慢的程序,但對於我來說顯然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其實我的武功能不能恢複,已經無所謂了,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要見到你們,只待找到碧玉七星刀的傳人,也好了卻這番心願。不料就在這時,青牛大師卻告訴我,說是延宗和他父親蕭楚衣被人告發,涉嫌有叛國謀反之罪。青牛大師其實早已知道了這訊息的,只是為了怕我擔心,所以直到那時才跟我說。我與蕭楚衣多年前也有些交情,就算不是深交,他的為人我還是信得過。他是遼國人,要說他背叛自己的國家,我真的有些不相信。那時我想,蕭太後也算是一個開明正直的君主,想必他能還蕭家一個清白。”說著望著方天,黯然嘆息道:“哪知到得後來,情況愈發不利於蕭家,一旦罪證坐實,那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我心中焦急,卻又無能為力的去幫助他們。最後迫不得已,只好請求青牛大師託人去給小老弟你留下書信,希望你能來上京幫助他們渡過危難,這樣也算我對他們的一番心意。本來那時延宗已從四川回來,不久他們全家就被蕭太後打入了死牢。我愈發心急如焚,本想懇求青牛大師出面,但想他是化外之人,而且他當年曾發誓不會再理會一切世俗之事。再說毫無有利證據之下,就是青牛大師出面,怕也是無法救得了蕭家。我幾日來都是愁眉不展,青牛大師看在眼裡,他深知我對……對巫良氏的心意,我的想法他自是一目瞭然。”
蕭瑤聽到這裡,不覺微微一震,心中疑惑道:“巫良氏不就是我娘嗎?他與我娘又是什麼關系?從他那眼神怕是非同一般。”
只聽燕南飛道:“青牛大師當時搖頭大嘆,說道天相已定,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劫數,根本無法改變。別人說的話我定然不信,但青牛大師能洞察天數,他說的我豈能不信。可是我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蕭太後處死呢?”他的目光中慢慢閃出一絲痛苦悲傷之色,愧責道:“我成了一個廢人,根本沒有辦法去救他們。我只能去祈求老天了。蕭太後以雪下十五天定天意,我滿以為蕭家冤屈得很,或許天理可昭,人不留人,這老天總要救他們一家老小吧?”
他說著話,神色之中充滿了無奈和落寞,又緩緩道:“若是往年,這一場大雪下來,頂多也就連著下個十來天。我心想未必蕭太後還能洞察天象不成?看來這回蕭家總算是有希望了。豈料這該死的老天,一場大雪下來竟是整個十五天綿綿不斷,是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正合了蕭太後的天意,看來正如青牛大師說的,一切都是命數,就是連老天也不睜眼啊!只是可憐了延宗那孩子……”言至後面,已然哽咽聲息,便再也無法說下去。
蕭瑤悽然感傷,不免又是滿目垂淚。武瓊花和方天都是黯然嘆息。場中氣氛便顯得格外傷感和壓抑。
燕南飛緩了一下情緒,抬頭望著三人,最後將目光落在武瓊花面上,微微說道:“你就是佛祖所說的有緣人,如今你也明白了這些事情的始末,雖然可能只是一個傳說,但我希望你能肩負起這個重大的責任。如果將來魔道神功真的一旦亂世,說不定就是一場武林大浩劫,那麼你一定要有責任去阻止它,而唯一能與之抗衡的也就是碧玉七星刀。”武瓊花拜伏在地,恭聲道:“弟子謹記前輩教誨,只是……只是……”燕南飛知他惶恐丟刀一事,淡然道:“一切自在天意,你也不必過於自責。”隨後又望向方天和蕭瑤,慎言其事的說道:“如今心願已了,我也可安心的去了。只是在去之前,我要對你們說一件事。”
三人但覺燕南飛語氣恆古,充滿了悲沉的荒涼,齊聲道:“前輩請講!”燕南飛道:“關於這敦煌石窟裡的壁畫中,可能暗藏著一門神奇的武功,此事我今日說過就此作罷,日後千萬不可對外人說起,只須透露出一丁點風聲,敦煌便可能由此毀於一旦!”他這話顯然也絕非危言聳聽,若然敦煌壁畫裡暗藏武功的訊息一旦傳入江湖,到時江湖中人求武心切,自然蜂擁而往,利慾薰心之下,難免一場天大的屠殺由此展開,這樣一來,敦煌便也危矣。
方天本來聽到燕南飛說道敦煌壁畫裡暗藏武功,他素來好武,自然難免好奇心動,心想待日後有機會去敦煌一趟,總要去看看莫高窟的壁畫裡到底隱藏了什麼武功,雖然明知道其間兇險,但還是已然動心。燕南飛這話一說,雖是對三人而言,其實也是暗暗勸誡於他,以免將來發生不可測的禍害。
不過燕南飛縱使一代大俠,其武功見識無不淵博,但他卻未料到,敦煌壁畫的武功其實並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他之所以能夠發現敦煌壁畫裡的武功,就是因為他沾有佛緣的緣故。也就是說,當年佛教七飛天與魔道血戰而亡,她們的精氣全都融入了壁畫裡,而靈魂則被佛祖如來注入了碧玉七星刀裡面,最後的一縷靈氣又被歌樂神夫婦彙入月牙泉裡的鐵背魚身上,如此一來,三個不同的物事無形之下就被牽連在了一起,無論哪一方都能彼此感應。燕南飛從小符皇後手裡得到碧玉七星刀,潛移默化之下,他自然能感應到飛天遺留下來的靈氣,故此才能窺探到壁畫裡隱藏著神奇的武功。霍東的遭遇卻是從鐵背魚身上得到的。至於武瓊花自然就更不用說了,他吃了鐵背魚,融彙了飛天的靈氣,又長久居於敦煌,他能堪破飛天壁畫,自在情理之中。只可惜那時他沒有得到碧玉七星刀,又少年純厚,缺少各方面的經驗,所以他在研習壁畫上的飛天神功時,也就難免遇厄涉險,慶幸的是每到危險關頭,總能得到王道人和落日大師的幫助,才得以渡過難關,慧成奇遇。
方天如何不知燕南飛心意,立時心生愧對,感激道:“老大哥,小弟定然謹記。小弟與兄結交以來,每時誤道,兄都以釋言勸悔,如今兄去,小弟當永生感念……”
燕南飛抬起頭來,滿目慈唸的眼光從三人面上緩緩滑過,嘴角漸漸展現出一絲淡然的笑容,彷彿心中已再無遺憾,然後慢慢雙目垂閉,自此不再言語,儼然一尊定坐的菩薩一般,竟是與世長辭了。方天悲聲喚道:“老大哥……”武瓊花和蕭瑤知道燕南飛就此逝世,無不悽然感嘆。
只聽門外一聲嘆息,青牛大師道:“他心願已了,也就無憾了。瑤姑娘,剛才太後派人送來‘昭月之音’,你來取了去吧!”“昭月之音”就是蕭瑤所用的那具奇特的謠琴。此琴傳自契丹古老傳說中的先祖,其琴造型奇特,妙用無方,可謂藝術奇珍。
如今蕭太後突然連夜派人送來瑤琴,自是別有一番深意。只是蕭瑤想起全家慘死於太後之手,雖恨還難,未免躊躇不定,也不知該不該去取。遲疑得一會,她目光落在燕南飛身上,忽然心神顫動。想到剛才燕南飛提起母親和蕭雪衣時,那種各表複雜的神情,是否隱示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這些疑問,自陸芳華在天牢以姐姐的身份出現,爹孃臨死前的那種驚恐和羞愧,一切疑惑便在她心頭不停地盤繞,只是逃亡之中她根本無暇去探究。本來她是想打算在私下裡去問燕南飛的,可沒想到燕南飛這麼快便瞌然長逝,令她深感悲傷和惋惜。她悵然若失,待聽到青牛大師說話,不覺心道:“或許這中間的事情,青牛大師是知道的。”打定主意,她對武瓊花道:“大哥,我去去就來。”武瓊花見她神色淡定,便稍稍放心,點頭道:“四妹,你去吧!”
蕭瑤出得室外,迎面一股滴水成冰的冷氣撲面襲來,她不覺打了個寒顫,四下一望黑漆漆的也不見青牛大師的身影。她微微回頭望去,隔著窗紙映著燕南飛冰冷透射的身影,黯然神傷。迕拰而行,來到露天觀音大佛像前,藉著防風燈的微弱光芒,果見青牛大師正站在那裡凝天觀望。在他身後不遠處有一石桌,上面擺放著一具瑤琴,正是蕭瑤用的“昭月之音”。
蕭瑤睹物傷情,心中說不出是如何感覺。上前向青牛大師要行跪拜之禮,青牛大師也不側動,只是微微輕拂袖袍,蕭瑤頓覺一股熱力迫近,便身不由己的直身起來。跟著身上的冷意正漸漸退卻,頓時舒適不少。她知道是青牛大師以深厚的內力散發熱氣為自己驅去暗夜的寒冷,不由好生敬佩和感激,垂聲道:“多謝大師!”
青牛大師定然未動,道:“我知道你是有話要來問我,是嗎?”蕭瑤垂聲道:“是的。”青牛大師回過頭來,淡淡的盯著蕭瑤,神色在冷夜之中無法看見,但他慈愛的溫暖已油然而生,道:“燕南飛始終都沒有對你提起,就是因為他不想讓你知道。”略微一頓,又道:“人生已然不意,又何必徒添憎擾?有些事情,無論是過去的,現在的,或是將來的,一如夢幻,就算明白了亦能如何?”他這話的意思顯然是要蕭瑤明白,世上有些事情的真相,過去了就過去了,已不值得去探究,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真相,無非只是徒添一種傷悲和痛苦而已。
蕭瑤並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但對於燕南飛的事情,他一直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一個漢人會遠走江湖,來到北國苦寒之地來收一個契丹胡人的孩子為徒弟?若說自己和師傅佟玉梅相遇,實屬是一番巧遇。而佟玉梅來上京,是因為她的身世奇特和悲苦,她只是想避開那些令她憤恨的仇人和傷心的往事,那麼燕南飛又是為了什麼呢?
蕭瑤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害怕起來。她從小長到大,已然十多年來從來都沒有聽到爹孃或是家裡任何人提起過自己竟然有這麼一位姑姑,就是有關於她的資訊也是丁點全無。那麼姑姑當年又是因何離家出走,一走竟是從此再無蹤跡。這其間,在他們之中,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正如青牛大師說的,過去了便已過去了,又何必非要去追究明白呢?直到此時,她才明白青牛大師之勸化用人,此心良苦,以至讓她陡然再也沒有勇氣探尋下去。
試想如果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否則,以燕南飛的身份,豈會避而不談?以青牛大師的修行,又豈可舍佛心拒?本來蕭瑤經逢家道慘變,早已心神悽弱,若然真相如是,就算她如何的堅強,這時又哪有勇氣去面對這曾經可能發生過的情何以堪的傷心往事?此時的她,內心裡忽然充滿了莫名的恐懼,令她不禁惶恐不安起來。
四下裡一片沉寂,唯一可聞的,彷彿滿地融雪後的弱冷。青牛大師忽然說道:“聽說瑤姑娘新學了一首《天龍九部》的曲子,我雖不懂音律,但妙音如慧,怡然神往,不知瑤姑娘能否彈來一聽?”蕭瑤道:“大師見笑了。這曲子晚輩也是臨近學成,難免著手青澀,如有不取,還請大師提點!”青牛大師微笑道:“瑤姑娘慧質蘭心,自得福見!”蕭瑤道:“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走上前去,對著佛像拜了三拜,心中忽然想到,在皇宮裡面對蕭太後和群臣彈奏《天龍九部》時,若不是鐵鏡公主在緊要關頭突然闖了進來,或許自己和太後這一賭也就贏了,那麼家人的命運也就得救了。雖然手段不是很公平,但她也是迫不得已。只可惜鐵鏡公主的突然闖入,這才使得她的用心毀於一旦。後來她知道事情真相,知道鐵鏡公主也是為了幫助唐琳想要營救哥哥,只是沒想到誤了自己的大事。用心良苦,但天意弄人,也許這就是青牛大師所說的天數吧?蕭瑤微微暗嘆,收斂神思走到石桌前,端坐石鼓,擺好瑤琴,除錯了音質,就彈奏起來。起始心神不寧,琴聲不免著促伏亂。
青牛大師淡然一笑,微聲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他頌唸的乃是《心經》的前半段經文。《心經》全名稱《摩訶般若菠蘿蜜多心經》,是佛教藏最為深遠的教義心宗。青牛大師頌來自是以助蕭瑤去除雜念。蕭瑤聽著心神漸明,只覺心中諸般仇恨苦厄盡去,唯見春光燦爛,華野潛香,這種泰寧意景與妙音之聲極其吻合。蕭瑤心有靈犀,從妙音之中譜出神曲,起始謂之“天龍八部”,意指此曲得受佛緣。青牛大師頌吟《心經》,驅去蕭瑤心中雜念,蕭瑤心亂一去,立時景泰怡和,手法順意入景,瑤琴之聲便頓然一變,從晦澀之中脫俗而出,變得無比的神秘動聽。
青牛大師凝神傾聽,聽得幾音,不覺神眉一動,驚訝道:“這就是‘天龍九部’,以八部之魂,鑄就九部之音,的確是妙曲,只是你這曲子從哪來學來?”蕭瑤按低弦外之音,道:“一隻妙音鳥!”青牛大師赫然色變,道:“妙音鳥?果然是妙音鳥!”蕭瑤見青牛大師異常的神色,不由緩了曲子,愕異道:“大師,怎……怎麼啦?”
青牛大師還沒有回答,只聽寺外的夜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啼鳴,跟著妙音驟起,璀璨芳華,正是神奇妙音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