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撻凜和王洛丹各吸一口冷氣,王洛丹驚聲道:“原來是丐幫前幫主申公圖申老幫主,據說他失蹤了三年,怎麼突然間出現在這裡呢?難道他一直……一直躲在這天牢之內?”
申公圖抬起頭來,笑道:“哈哈,王大堡主果然好眼光!老夫藏在這裡三年,可是從不曾有人發現呢!”他這話實是明誇暗諷,彷彿是說你們個個都是大高手,我藏身在這牢房裡竟然三年都沒有人知曉,若不是我今日主動現身,你們又豈能知道?哈哈,這未免實在可笑之極。
蕭撻凜和王洛丹二人老臉轉圜,好生惱怒。
武瓊花早已瞧得一切,特別是那隻草鞋,令他立時想起當年為溫柔報仇時雁門關外一戰,若非一隻草鞋突然出現,他今日焉有命在?數年來他為此事感懷於心,尋找的就是這只草鞋的主人,雖然此草鞋非彼草鞋,一切可能會變,但穿草鞋的人不但少有,而且還是不可能會變的。武瓊花想到這裡,心頭熱情迸發,感覺上愈發覺得自己要尋找的人可能就是丐幫幫主申公圖。他雙掌逼開蕭菩薩等人,使出“淩波微步”的步法,搶到申公圖面前,抱拳說道:“申前輩,三年前雁門關外多謝搭手相救!”
申公圖哈哈一笑,也不否認,說道:“舉手之勞而已。武英雄果敢無畏,實是令人佩服!”武瓊花見果然是他,大是歡喜,道:“前輩見笑了。當年在下不知天高地厚,若非前輩暗中相助,在下哪還有命在!”
蕭撻凜見他們談笑自在,更是憤怒,道:“如此目中無人,難道你們還以為我大契丹沒有能人了麼?據說丐幫幫主武藝獨步天下,今日得以幸見,本將軍便來領教領教高招!”申公圖道:“要打不難,但也得老夫和王大堡主先鬥上一鬥,如何?”蕭撻凜已動了高手較量之心,微一遲疑,便往王洛丹望去。
王洛丹神色一變,便已知申公圖之意。
申公圖身為丐幫幫主,丐幫素來俠義天下,行以“內懲惡霸,外除奸賊”為宗旨,他縱橫江湖數十年,秉承的正是這一宗旨,只要知道哪裡有惡霸有奸賊,他都會毫不畏懼前往挑戰,從而將之一一格殺。如今他這番出言挑戰王洛丹,顧明本義,無疑是指明瞭王洛丹實乃一賣guo賊,欲以除之為己任。
王洛丹此時重傷未愈,自然不敢應戰,老臉沉浮,紅黑交變,冷聲道:“今日本堡主重任在身,豈有閑工夫與你老這匹夫瞎磨合。”抬頭望了天色,只見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然亮了,轉向蕭撻凜道:“蕭將軍,時候已不早了,我看對這些南蠻子還是亂箭射死為是?”他口中說起南蠻子,自己實際上也是大宋漢人,面上竟毫無愧色。
蕭撻凜微微一怔,也覺著天色漸亮,實在不宜再拖沓下去了,正要點頭答應,忽然聽得一人大聲叫道:“王洛丹狗賊,今日是你的死期到了!”蕭撻凜大吃一驚,扭頭過去,只見眼前白光暴閃,一柄長刀便已從王洛丹後背刺入前胸穿出。
王洛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背後刺自己一刀的人竟然是自己手下的八大高手之一的麻子臉,忍痛之下,奮力反手一掌拍出。麻子臉未料到他重傷之下竟然還能反擊,避之不及,這一掌便生生打在他胸口上,但聽“咯咯”幾響,麻子臉胸骨盡碎。
麻子臉身子身子退出十數步竟不倒地,一口鮮血仰天噴出,望著王洛丹垂垂倒下,不覺慘笑,抬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仰頭說道:“龍淵牧野,自在莊周。故國己任,絕地無還。少主,我劉尋陽所幸不辱使命,終於殺了王洛丹這個叛徒!”
武瓊花首先見到他做的那個手勢,不覺一驚,立時想起在去青城賣刀大會的途中,曾見到過左明月對王家堡王氏兄弟做過這個手勢,後來左明月說這是他與下屬接頭的唯一方式,也是最高方式,意指飛龍在天,僅限於他本人或所任命之人可用。如今這麻子臉陡然打出這個手勢,顯然非同尋常。武瓊花還沒來得及多想,又聽得這人說到“劉尋陽”三字,不覺面色一變,再細聽他說話的聲音,竟然與當年自己的好友劉尋陽的聲音一模一樣。只是劉尋陽於三年前在雁門關便已死在自己眼前,如果這個人就是劉尋陽,那麼他又如何死而複生了呢?驚疑之間,只聽那麻子臉又叫道:“武兄…”武瓊花又是一驚,這不是劉尋陽又是何人?他走上前去,驚顫道:“兄弟可是劉尋陽?”
麻子臉身子晃了幾晃,望著武瓊花點頭慘笑道:“武兄,正是小弟!”武瓊花這時再也確信無疑,心中也不知什麼感覺,訝異道:“當日你不是在雁門關外死了麼?怎麼卻還活著?”劉尋陽抹了一下嘴角的瘀血,嘆道:“小弟之所以沒死,便是為了王洛丹這個奸賊。”武瓊花似乎有些明白了,道:“難道……難道你是為了要臥底在這裡?”劉尋陽慘然一笑,道:“正是。不瞞武兄,王洛丹是我們少主麾下四大堂‘北方堂堂主’,這狗賊卻暗中早已背叛少主,投降契丹,只是苦無證據。於是我向少主請命,借你為溫姑娘報仇之機,假死雁門關外,其實就是為了暗中投入王家堡,以便查明王洛丹的罪行,也好剪除奸賊。可恨的是王洛丹這老賊老謀深算,隱蔽得極是深沉,我花了將近三年的時間始終無法找到他叛變的罪證。直到數月前,據說朝廷查抄了‘明月山莊’,我們的基業受到重創,少主也下落不明。王洛丹以為時機到了,這才露出真面目來,對我們說是要為少主複仇,這才投向契丹人,以得到他們的幫助。這奸賊的狼子野心,我如何不知。這些日來,我千方百計的想要殺他,可惜終是無法下手。也叫老天有眼,所幸今日得武兄之助終於殺死了這個賣主求榮的狗賊!”他一口氣說完,跟著又噴出幾口鮮血,身子一挫,終於坐了下去。
武瓊花自知是錯怪了他,搶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痛惜道:“兄弟,兄弟……”劉尋陽氣力微弱的道:“武兄,當日小弟是迫不得已,可是對不住你啦!”武瓊花道:“兄弟,別說了,別說了,待我給你療傷……”劉尋陽無力的搖搖頭,道:“沒用了,沒用了。武兄,我們少主下落不明?你可知道他在哪裡?他……他……”武瓊花見他還如此掛念左明月,甚是感動,連聲道:“兄弟放心,三弟他……他好得很……”劉尋陽眼光一亮,道:“三弟?你….…你們已……已……”武瓊花道:“我們已結拜為兄弟了。”說著不覺往臺上蕭延宗望去,由情由境,難免黯然神傷。
劉尋陽展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垂聲道:“好得很,好得很……”聲至垂危,雙眼一閉,便此客死異鄉。
蕭撻凜當機立斷,大聲道:“我答應過蕭延宗,放過你們出去。但你們連番殺我朝大將,實是容你們不得。弓箭手,聽令!”遼軍將士一齊張弓搭箭,千百隻透亮的箭頭森森相對。
武瓊花面色大變,知道只須蕭撻凜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場中眾人只怕無一倖免。就是申公圖久經噩變,此時不免也是斐然驚色,大笑道:“蕭撻凜,枉你一代名將,原來也只有這等倚多勝少的本事?”
蕭撻凜冷笑道:“老匹夫,你休得拿話激我,我蕭撻凜統兵領將,求的就是一個勝字,至於什麼手段,自然是無關緊要了!”
忽然,一人朗聲笑道:“說得好,一切爭鬥,莫不是求得勝算,手段自然無不用其極!”
蕭撻凜等遼將士一驚,循聲望去,只見天牢高聳的門牆上,不知何時玉樹臨風般站著一人,這人神態衣著,無不灑脫飄然。
初早的晨光淡淡的灑落在他身上,透著神兵般的光環,但隨著寒冬的冷氣,卻又閃耀著凜冽的威勢。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有一種人無論何時,都會給人一種威淩的感覺,但眼前的這個人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武瓊花每次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頭總會說不出的溫暖,不覺微笑道:“方天大哥!”這個人正是燕南飛的朋友方天。方天微一頷首,淡然笑道:“武兄,咱們絕不會是孤軍奮戰!”武瓊花心頭一熱,道:“說得好極了!”
蕭撻凜暗吸冷氣,心知來人必是高手無疑,此刻不容多生事端,還是速戰速決的好,大喝道:“第二箭隊聽令,將這南蠻子亂箭射死!”他身後的旗令官手中一面紅色小旗迅速展出,疾然往方天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