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反應過來的辛蕪下意識的道著歉。
“要我說沒關係嗎?”陸梓善故意笑了一下,就像往常辛蕪朝著要告狀時一樣,仍然是那個有些孩子氣的陸家哥哥,明明和陸大伯一樣很寵辛蕪,卻總是故意惹辛蕪生氣。
兩人對視良久,相視一笑,淺淺的笑,轉瞬即逝。
“我今天打聽過了,再過幾天巫祝舉行超度儀式以後,伯父的棺木就會被葬到祖墳裡去,等到那時候,我們可以離開祖宅嗎?如果哥哥想要繼續留在這個城裡,那我們到衙門去典一套房子,如果哥哥不想的話,我們就去京都。”
辛蕪停頓了一下,在這個世界的她,依舊是個戰五渣的小姑娘,所以報仇之類的事情在看到曙光之前,還是不要說出口,她相信陸梓善不會嘲笑她,但他一定會擔心她的,那樣就同辛蕪的本意截然相反了。
她是希望她的哥哥光明正大的走在所有人前面,而不是被她這個沒用的傢伙絆住腿。
“伯父帶我們來主家的主要原因,就是給哥哥找一個學識人品都是一流的先生,現在的主家事情太多,想也知道他們是沒有功夫給哥哥找先生的,所以我們去京都吧,京都有國子監,還有帝師開設的書院,哥哥那麼厲害,就算去不了國子監,帝師開設的書院總是能進去的。”
“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了,阿蕪是很不想繼續留在主家嗎?”陸梓善愣了愣,然後也真的順著辛蕪的話想了想。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陸梓善說著,右手握拳,錘在了左手的手心裡,主家的名頭說上去好聽,可對他和辛蕪來說,都是一個傷心地,就好像他們在從前的家中送走了他的孃親,又在這裡送走了他的父親,生離死別向來是情之極致。
然而離開卻不是簡單說說就可以做到的。
祖宅火災,毀掉的不只是幾座房屋,幾條性命那麼簡單,更多的是名譽上的損失,如果說陸家從前在城裡是一流的大戶人家,現在恐怕就已經退到二流甚至更低的位置,這種時候他們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的放人離開!
“離開的事情還需從長計議,總不能像條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從城中離開,我的名聲不要緊,大不了以後不走清流的路,”陸梓善對辛蕪說道:“阿蕪是個姑娘家,名聲對你來說最重要了。”
辛蕪撇撇嘴,對他的話不屑一顧,“名聲算什麼,又不能吃,你不是常教我不能人云亦云,要是真的有人因為我的名聲不好而厭了我,那是她的問題,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嘴硬的很,哪怕在這個世界實打實的生活了十六年,可她在不涉及自家人的地方,依舊覺得自己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比如說名聲這種東西,在她看來就是很無所謂的東西。
陸梓善心裡想著,果然還是個孩子,想的事情也不全面,都是怎麼高興怎麼來。
他搖頭,這世上是有人可以無視他人的眼光,只管自己怎麼高興就怎麼活,可不管是他還是辛蕪都做不到那樣。真有人能只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那也是因為有人在她的背後為她遮風擋雨,讓她不必為了他人的眼光而改變自己。
小姑娘抬高下巴,拿眼角瞅著他,陸梓善的手放到了小姑娘的頭頂,揉了兩下,他自己做不到不管別人的眼光,只希望將來能有能力護著辛蕪,護她一世無憂。
“是,只有那些沒有眼光的傢伙,才會喜歡人云亦云,半點自己的見識都沒有。”
陸梓善起身,看了眼陸大伯靈前的油燈,又看看還跪坐在蒲團上的辛蕪,他心裡是想要送小姑娘回院子的,可問題是他也想要守在父親靈前看著油燈,畢竟他們有種說法,亡者靈前的油燈是用來照亮他輪迴之路的,若是在送辛蕪回去的期間,油燈滅了,那就不好了。
讓人左右為難。
辛蕪還沒有反應過來,對面的人就站了起來,臉色還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