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叫陸梓善,前幾日還在外面的酒館裡請了幾個衙門裡的差役吃酒,他們今日應該也來,你去找他們問問為什麼要圍著陸家祖宅,我們陸家是皇上親口稱讚過的積善之家,又沒有犯什麼天大的罪,哪有將人困在這裡不許出去的道理。”
陸振聲指使人的時候毫不含糊,彷彿忘記剛才在外面吃閉門羹的人是誰,那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人不喜。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便是陸梓善有再多不滿,也只能藏在心底,面上不能顯現絲毫,陸振聲或許不能對外面的官兵做些什麼,但像陸梓善這樣一個旁支子弟,他想要教訓的時候自然會有人上趕著給他遞鞭子。
“哥哥,我害怕。”辛蕪搭在陸梓善肩膀上的手指驟然收緊,骨節泛白,一看就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在剋制自己。
她從陸梓善的身後探出頭來,水汪汪的眼睛對上陸振聲,小聲的祈求著:“不要讓哥哥丟下我,哥哥不要丟下我,阿蕪不想一個人。”說著說著,眼淚就出來了,順著眼角落下,沖淡了臉上的灰塵,露出底下嫩白的面板。
以弱示人,求一個善待。
陸振聲尚且年幼,還是個憐憫弱小的人,若是再過上兩年,辛蕪這般示弱的舉動不會有任何結果,然而放在現在卻是恰好,尤其是在陸振聲剛剛失去親生妹妹的時候,看著同妹妹歲數相近,長相又相似的旁支小姑娘,他也忍不住要給她一些優待。
陸振聲:“既然你妹妹還小,那我還是找其他人去探聽訊息,你,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好你妹妹,莫要讓她受傷了。”
想到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失去性命的親妹妹,陸振聲也沒心思和陸梓善繼續說下去,他忍著心頭的悲痛,繼續說道:“有人在祖宅放火,祖宅中的房屋大多毀於一旦,你們這邊的院子也沒有一個能住人的地方,現在也出去,所以我想著讓大家都到西園去,不是進祠堂,是祠堂邊上的兩座院子,那裡沒被波及到,房間不多,擠一擠還是能過一夜的,其他的,等明日再說。”
他說完話,又看了辛蕪一眼,小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躲在陸梓善的身後,輕易被擋去半個身形,小臉煞白,眼睛還紅彤彤的,看著當真是可憐兮兮的。
辛蕪側身看著地上的陸大伯,不肯動了。
旁支住的地方是比較偏僻的角落,之前若不是圈人官兵的頭領在這附近,陸振聲一開始也不會出現在附近。
現在讓他們去西園,西園那邊離這裡還有一段路,走過去都需要半炷香的功夫,這還是按照陸梓善這種走路速度快的人來算的,要是以辛蕪的速度恐怕還需要費上一段功夫。
若是平常時候,換便換了,辛蕪是不會有半句怨言的,可現在她不願意。
陸大伯本就是因為救她才會丟命,如果她同陸梓善到西園去,那陸大伯的屍身又交給誰來看著呢?
陸振聲能多說一句話勸慰已經是很不錯了,讓他再好言相勸,那是不可能的,他說完便往旁邊院子走去,在這附近住的旁支可不止辛蕪他們一家。
人走後,辛蕪也不用繼續裝柔弱。
她蹲下身子,從懷裡掏出手帕,給地上的陸大伯整理面容,就是沒有挪窩的打算。
“阿蕪。”
陸梓善喊了一聲後,就沒有其他動作。
他怎麼會不知道辛蕪的想法,就連他也是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丟下父親一個人,哪怕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