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辛蕪還是那個有些自私的小姑娘,在別人難過和自己難過之間,她的選擇一向是前者。
現在也是如此。
允許顧洵進門,並不代表她就會興高采烈的從房門中踏出來。
事實上,在顧洵敲響她的房門之後,辛蕪就已經想好要怎麼離開了。
是的,離開。
在不遠的將來,離開指的是離開小世界,而現在它是辛府。
“你願意娶我,那麼你有能力帶我離開這裡嗎?”辛蕪半靠在牆上,身體漸漸老去之後,她的體力也比不上從前,只單純的站著不動就要花費她大半的精力,空不出多餘的心思來思考其他問題了。“我是指帶我離開辛府,從我父母兄長的身邊離開,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以這麼不堪的姿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顧洵喉間一哽,眼睛愈加酸澀,他應當知道以辛蕪的個性,怎麼可能容許自己落入那種地步呢!
人類總喜歡對自己看到的東西附加上自己的理解,信奉眼見為實的話,實際上還不是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辛蕪在心中嗤笑著,面具擋住她的表情,只有一雙多情的眼眸泛著水光,她自己是沒有其他的意思,可在顧洵看來就成了無聲的控訴命運的殘忍,以及對生的希望。
接下來的事情進展的很順利,辛家的人放顧洵進來是想讓他勸勸辛蕪,根本沒想到人會把他們家的小姑娘拐跑了,當然他們更不會想到他們放在手心裡寵著的姑娘會主動離開。
或許他們知道了,也只會給她找藉口推脫不是她的責任吧!
被顧洵抱在懷裡離開辛府的時候,辛蕪趴在顧洵的肩膀上,最後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辛府,對自己突然生出驚恐來,她知道自己同常人不同,也認為自己原身不是人類而是妖族,可真的面對離別時非但不感覺到傷感還很輕鬆,辛蕪覺得自己可能壞掉了。
成親是肯定要成親的,只有成親了才是合法的白頭偕老,其他的一切形式都是在耍流氓。
鑑於辛蕪逐漸老去的身體,她的面上一直帶著那副醜陋的面具,就算是拜堂成親的時候也沒有取下來。
拜堂的場地選在了郊外的莊子裡,那個莊子是顧洵早年從別人手中買下來的,買的時候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沒人知道他還有這麼一個去處,所以在辛家人發現自家姑娘丟了,也沒能找到這裡來。
辛蕪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小世界中人,哪怕被同化了幾個月,她還有自己的獨立意識。
“你還記得你從前說過的那句話嗎?”辛蕪將收在袖子裡的白色瓷瓶遞給了面前的人,在這裡她不得不慶幸在完成願望這種事上還是有空子可以鑽的。
比如說當初她同顧洵的一問一答就確定下顧洵的願望,以後就算他有了其他的願望,她需要完成的也只有最初的那一個。這也算是對外來人的保護,畢竟對於人類來說,願望這種東西向來是多多益善。
又比如說,這裡的白頭偕老頂多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涉及內裡的東西。
也就是說,辛蕪只需要顧洵頭髮變白,然後守著她直至她的死期就可以了。
辛蕪遞給顧洵的瓷瓶中裝著的就是可以讓頭髮變白的藥,而且是為了保險起見的一次性用品,也就是說顧洵服下瓶中的藥以後,他的頭髮就只有白色不會再有黑色了。
補充一下,如果他拿黑色染料去染頭髮的話,還是可以變黑的。
“你說,要和我白頭偕老的。”
小姑娘的聲音平平淡淡,眸中也是波瀾不驚,不帶半絲情誼,可顧洵還是被撩到了。
只要你說,只要我有。